宁泽没等来好结果,距离她被卫风强制带走不过半年,她就再次站到了平凉地界上。1〖2︶3d‖an∥m┳ei点
半年中,东北军势如破竹,卫风带兵攻破了平阳城。平阳王副将孟峙临阵倒戈,平阳王李暄被人斩杀,尸首挂在城墙之上示众。
天下着大雨,她站在城下,透过密如麻的雨帘向上看,雨太大,她看不真切。不过,想也知道,尸身上的衣衫必然被鞭笞的破破烂烂,凑近了一准能瞧见那生前金贵的皮肉。
叱咤半生的枭雄死的这样难堪,这让她涌上许多情绪,一时难以言说。
她同李暄之间倒也有些牵扯,这就要说起十年前她做的一桩错事。
宁泽十三岁那年,情窦初开,有位京城来的公子,姓徐化名千余。人长的风神俊朗,对她温柔体贴,讲起话来情意绵绵。
她那时懵懂,人傻胆大,被这人几封信勾走了心。被猪油糊住了的心,什么也不能分辨。
但是她身上却有婚约,这人便是平阳王世子李暄。宁泽想要解除婚约,她父亲自是不允,她为此和父亲大闹了几次。
不久后徐千余写信给她,信约千字,总结起来只有五个字:我们私奔吧。
她留书一封,信中对父亲如实的严明一切,而后背着包袱义无反顾的去追逐她年少的心动。
然而等到日头西落,徐千余这人也未曾出现。
她才惊觉自己可能被骗了。
她心灰意冷回到家中的时候,父亲正拿着她写的信不迭声的骂她,老学究骂起人来声声直刺要害。她觉得自己被骂醒了许多,在她父亲身后怯生生叫了声爹。过了几日,她私奔的事不知怎么被传开了,李家也上门退了亲。
在她以为一切都过去的时候,她被几个嬷嬷摁着锁了起来,夜里她住的町兰园便找了火,她在熊熊烈火中叫的凄惨,然而门被死死锁住,透过门缝她看到她爹站在院中。
老学究讲究礼法,她还天真的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在她绝望的时候,有人破门而入,长袍飞扬,人如寒玉。
救她的人是正是平阳王世子,带领铁骑雄踞西北一带的小将军——李暄。
在所有人都厌弃她的时候是李暄抛弃前嫌救了她,虽然他没能再娶她,她还是心存感激。
只是后来李暄的副将孟峙在一次酒宴上竟点名要纳她为妾,她自认荒唐,她又不是物品,是谁想要就能拿走的?再说她同这位副将见都不曾见过,也不知他为何会生出这种心思,她便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直到孟府着人来带她走,她才意识到她是真的被当成了物品送人了。
若问她对李暄作何感想,曾经感激过,也曾经讨厌过,现在看他被挂在城墙上倒也觉得有几分伤感。
回过神却见身后卫风黑着一张脸,似乎又要骂她。初春天凉,雨水打在身上,让宁泽止不住的发抖。
卫风看不过去,绷着一张脸解下雨披,披在她身上,拦着她往回走。
泪水混着雨水从宁泽脸上滴落,卫风终究没有忍住,语含讽意道:“他都死了,你难过成这样给谁看?”
难过?为了谁?李暄?宁泽愣了愣,想他是误会了,正要解释,却见一队人马踏雨而来。
是孟峙带人来迎卫风,卫风本就觉得他窝囊,临到头他还做了叛将,心里就更不喜欢他了,可是列队中间有辆马车,他想了想抱起宁泽钻了进去。
许是淋了雨的缘故,一到孟府,宁泽就病了,高热不止。
也不知过去了几天,迷迷糊糊中,她听到卫风生气的怒吼声:“她想死,那就让她死!”
神魂淹没在黑暗前的一刻,她想这半年她同卫风似乎也走到了尽头。
只是在大家匆匆茫茫为她准备身后事的时候,宁泽有负众望的清醒过来。
卫风过来的时候,难得的见她笑脸迎人。
卫风狐疑:“发生什么事了,至于这么开心?”
宁泽拨弄几下茶水,吹了吹,递至卫风手边,笑言:“从阎王老爷手里逃出来,不值得开心吗?”
似乎确实是让人开心的事啊,卫风喝了口茶,想了想还是嘱咐了她句:“时稜就要到了,她病刚好,你让着她点,无事的话这几日你就不要出门了。”
宁泽点头应下,卫风烦躁的扒扒头,想说什么又觉得多余,可又不愿意离开。
宁泽笑道:“卫风,你不必把半年前对我说的话放在心上,我名声本就不好还嫁过两次,我配不上你。魏小姑娘对你情深意重,这次又因为救你受了箭伤,她才是你的良配。”
卫风微怒反驳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兀自气闷了一阵,也不多做解释,反而追问她:“我看是你对我没心思才对,一个李暄死了,你就难过成这样,原来你是喜欢他不成?”
这话一说出来,卫风才觉得重新夺回了主动权,坐在她旁边,嘴巴上扬,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与其说喜欢,宁泽本以为她对李暄更多的是恨,恨他因为未来妻子的一句话将她送给孟峙。可是这些在她看到李暄尸体的时候就都消散了,余下的便没什么了。
这些话,她不准备同卫风讲,宁泽活到现在觉得最好的事是成全,她不愿意看到卫风纠结在她和魏时棱之间。
于是便道:“是,我喜欢他,听到他死了,恨不能跟着他去,他为人仁厚待下和善,比沈大人可要好许多,你说为什么是他败了呢?”
“你胡说什么!”
卫风一听这话就火了,折扇随手甩出,宁泽躲避不急,手腕上红肿了一道。
“这几天你最好把自己关起来反省反省,有些人也是你能说嘴的?我有事,这些天就不回来了。”
“好。”宁泽应下。
这几年战乱,她早就不爱出门,更不爱见人。卫风一走半个月果然不闻半点消息。魏时稜防贼似的防着她,她来了临安,魏时稜自然要追来,严防死守之下就算卫风想回恐怕也回不来。
她现在在的院子还是之前在孟府住的院落。一座小院坐落在孟府北方,偶有丫鬟婆子传个话送个饭,平日里只她一人侍弄下一年里长疯了的花草。
园中的牡丹开的正俏,紫粉,一朵朵随风漾开。宁泽仰头望天,觉得这一切真是如梦似幻,这一刻不知那里飘荡过来一阵钟声,声声振聋发聩,涤荡的她心里什么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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