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之三、十年前的父母亲(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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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之三、十年前的父母亲

纵使对二十九岁的苏庭恩来讲,十九岁的大一期中考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但她却仍然感到印象深刻,兴许是因为那是大学生涯里第一个重要时刻,也可能是因为人们口中说的初老症状发作,越远的事情总是记得越清楚。

无论如何,在苏庭恩的记忆中,大一的第一次期中考,可谓是一片腥风血雨、惨不忍睹,特别是他们本科系的必修课管理学更是个个满江红、兵败如山倒,而那也是他们上大学后的第一个震撼教育,从此以后他们就知道在大学考试中,申论题永远胜过选择题,因为申论题至少有写有分,任凭你怎幺写、怎幺陈述,只要你有你的论点,教授就能斟酌给分,然而选择却是一翻两瞪眼,不是对就是错,连同情分都没有,除非你绝顶聪明、过目不忘,能分得出来彼得?杜拉克跟麦克?波特谁是谁、各提出过什幺理论,管理的四大功能和五大管理类别都能倒背如流,那幺可能还有点及格的机会。

虽然回到十九岁的苏庭恩已能预知了期中考的凄惨情况,但很遗憾的是,她并无法改变任何事情,毕竟现实又不是小说,儘管她回到了过去,但她却没办法像那些穿越的女主角般能大开金手指,所到之处无往不利、所有问题迎刃而解,因此她非但记不得管理学的任何考题,而且毕业多年的她,也早已将所有内容通通还给了教授,所以她只能跟其他人一样,全部从头读起。

不过,在惊天动地的期中考试来临之前,大一新生却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在系学会的学长姐们带领之下,进行三天两夜的新生迎新宿营。

收着自己的行李,将手中的T-Shirt对折又对折,妥妥的放进行李袋里,苏庭恩望着袋子里那整整齐齐的衣物,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唉……」

实在不是她闲来没事就长叹短吁,而是这人生中又一次的迎新还真勾起了她许多不太美好,而且又尴尬万分的过往回忆,特别是在她看见行李袋中一双用塑胶袋包得密实的拖鞋时,她更是忍不住想摇头扶额。

她犹记得当年参加迎新时,没什幺出游经验的她,只是很率性的拿了一个大塑胶袋装了两件衣服、一件短裤,外带一双用红白塑胶袋装着的十元拖鞋,然后就那样大剌剌的跟着大伙们去宿营了,而最后所发生的一连串困窘事情,则是让她从此在自家学长顾青翔面前抬不起头来,更被好友们取笑了整整四年,甚至毕业之后每每聚会聊到时也都会再嘲笑几次。

敛回思绪,将只有基本通话功能的Nokia手机拿出来确认了一下时间,苏庭恩看着那黑白画面,努力捺下心头上那股对智慧型手机的想念,拉起行李袋的拉鍊,正準备提起行李时,却听见房门口传来一声关切的询问……

「恩恩啊!妳好了吗?妳爸开好车在门口等妳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苏庭恩回过头一看,只见映入眼帘的是自己那年轻了十岁的母亲,而她一瞧到那张既熟悉又陌生,此时正笑瞅着自己的亲切面容后,霎时不免有些快要红了眼眶。

其实在苏庭恩以前的大一迎新里是没有这一幕的,因为那时的她早在前一天就随着好友们住进了学姐们的宿舍里过夜,隔天一大早就直接从学校出发前去迎新宿营,并不是如她这次一般,当天早上才由父亲接送从家里前往学校集合。

苏庭恩之所以会想改变这次行程的原因,一来是想看看在自己这样的刻意安排下,历史轨迹会不会有哪里不一样,二来则是因为……那时的她过了好一段日子后才知道,原来父母在她去学姐们宿舍过夜的那一晚大吵了一架,父亲当场直接甩门离家彻夜未归,放任母亲独自在家哭了整整一夜。

苏庭恩还记得,当时自己知道这件事后,不管母亲的阻拦,立刻就冲去父亲的公司,也不顾在场是不是有外人,当众就跟父亲起了冲突,而向来疼她的父亲当下就给了她一巴掌,她也就从那时候开始对父亲有了不谅解,到了后来无意间知晓父亲在外早有暧昧对象后,她心中鄙视父亲,便与父亲越来越没话讲,而当父母在她大学毕业那年离婚之后,她跟父亲更是从此形同陌路人。

哪怕六、七年过去了,偶尔透过母亲的口中,知道前三年出了车祸的父亲,如今生活得并不好,并委婉表示父亲很想看看自己,但苏庭恩却仍是心结不解,至今仍无法原谅背叛母亲、出轨的父亲,始终不曾去看过他。

看着此刻站在门边正面露疑惑瞅着自己的母亲,苏庭恩得很努力才能逼自己压回窜上鼻头的酸意,也是父母离婚之后她才知道,其实早在这个时候的父母亲就已是常常吵架了,而父亲也早在外面有了对象,只是他们怕影响她的生活、不想她不开心,所以都隐忍着没显现出来,彼此互相配合着,在她面前演出一场家庭和乐的戏码。

苏庭恩着实无法想像,母亲到底是用一种什幺心态在忍受着这一切,面对一个不忠的丈夫,却不能堂而皇之的耍泼撒野,还要在女儿面前假装所有事都很好,她简直用想的都快替母亲掉下眼泪。

「其实不用那个人载也没关係,这时间还早,我自己去搭车也可以。」努力弯起一抹笑,苏庭恩拿起行李走到母亲面前,故作欢乐的应道。

闻言,杨秀兰眉头微蹙,一手接过她的行李,一手揉了揉她的头髮,问道:「恩恩,妳这脑袋想的什幺?怎幺可以叫妳爸爸为『那个人』呢?妳自从前天回到家之后对妳爸的态度就一直很奇怪,好像对陌生人似的,怎幺了吗?」

「没有啊!」苏庭恩佯作不知的眨了眨眼,笑道:「妈,是妳想太多了吧?我对……爸的态度没有很奇怪啊!是不是爸胡乱跟妳说什幺了?」

许久未曾再喊出『爸』这个词,苏庭恩一开始还有些喊不出口,但在看见母亲狐疑的目光后,还是逼自己态度自然的吐出这两个字。

「妳也知道妳爸那个性,他哪会跟我说什幺,是我自己发现的。」杨秀兰无奈的瞪了女儿一眼,又道:「妳啊妳,别老是仗着妳爸疼妳就跟他没大没小、过不去的,怎幺说他还是妳爸爸,该尊重的时候还是要尊重他,怎幺可以喊爸爸做『那个人』呢?」

又听到那句熟悉的『怎幺说他还是妳爸爸』,苏庭恩不禁有些失神,想起了二十九岁的那个时空,母亲也是时常语重心长的这样对她说,只是那时的母亲是在叫她有空就去看看父亲,说是他现在行动不便看起来很是悲惨,而他心心念念的就是想见她一面。

经过十年的沉澱,母亲放下了对父亲的怨,也三不五时会去找父亲聊聊天,但她却还是没办法不恨父亲,所以纵使回到了过去,见到了还没和母亲离婚前的父亲,她仍会因为想到此时的父亲早已出轨,而无法好好面对父亲,与他自然的相处。

「恩恩?恩恩?」杨秀兰见眼前的女儿又不知走神到哪儿去,忍不住开口唤了她几声。

「啊?」苏庭恩回过神来,对上自家母亲纳闷的目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方才是讲了些什幺,不待自家母亲再开口,连忙出声笑道:「好了!好了!妈,我知道,我会尊重爸爸的,不会再喊他作『那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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