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春去也
「世子的气色不算太好,可否需早点回王府歇息?」向翦慵懒的摇着手中绘萤星水罗扇,一头随兴簪着翠玉步摇且略显凌乱的长髮,让他显得异常妩媚诱人,可寒玥今日实是过于疲累,无心去细察这些:「无碍,只是练武过精,身骨倦怠罢了。」「听闻皇上下午兴沖沖的前往翼王府,归回时脸色稍显不善啊!」「这事只有你知情?」「皇上的行蹤自是隐蔽,属下可是冒着砍头之危前去探听呢!」「你…」女孩微微颦着眉宇,小心措辞的道:「和暗影…关係匪浅。」
听闻女孩这话,向翦稍稍歛起唇角笑意,似答非答的回应寒玥的话:「门主曾属意属下成为探流派主。」「可你动了情,对象又是最不该有情之人。」輐语调冷淡的说:「想来凤天青十分欣赏你,将你栽培至完美,没料到你却仍败在情一字。」向翦喃喃叹了口气:「属下确实让门主失望万分。当年那随手一捡,不仅送掉属下的绝对忠诚,还险些让隐门曝露。门主放弃属下是应该,属下绝无怨言。」女孩静静的开口道:「若能掌控收放自如心,那便不称之为情。」
「世子有心上人?」向翦歪着头,眼尾含笑的仔细观察,尔后一针见血的说:「哎呀呀…若被耀天帝知悉,那人可活不过一刻才是。」「当年你是如何搭救暗影?」女孩并未回应向翦,而是询问她心里挂念之事:「你可曾涉足北蛮?」「八年前,三国君王皆派出各自精锐前往北蛮,只因北蛮部落战乱结束,而统治者乃为一名年仅七岁的贵族王子,实是令人感到忧心。」向翦支着脸颊,语气中带着欣赏之情:「本想着十三岁登基的门主,已是最厉害之人,可这北蛮王却比门主更令人讚赏。」
悠缓缓地呷了口茶,向翦继续叙述当年过程:「八年前,禄骷伙同属下和其余九名隐门好手潜入北蛮,好打探北蛮情况。其中的险恶危险,属下便不再多做解释,因为那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属下在未踏入北蛮前,一直认为门主是最强之人,可那短暂的谍报日子,却狠狠推翻属下的认知。」想到这儿,向翦似是忆起什幺,竟是猛力打了个哆嗦:「那是个真真,将天下掌握于掌心间的王者。他明明洞悉各国一切,却是选择笑看我们出丑,待你不察最鬆心之时,又狠狠毁去全部,令人打从心底绝望。」
「起先因战乱方落幕,故他并未对属下等人出手,而是细心打理政务,且从北蛮贵族中挑选适合者胜任朝臣之位。可当朝政稳固,叛徒全数处决后,他便开始一一击破各国派来的刺客。您永远无法想像,那种…『下一个,便是我吗?』的感受,他在您面前折磨每一人,却又将您捧若贵宾、视为心腹,属下…」深深吸了口气,向翦先是停了一会儿,缓和自身情绪后,才满是疲倦的道:「原本属下众人,是回不去玄桦国的,可门主突的派晏老前来,私下和北蛮王面谈,属下等人才侥倖逃过一劫。」
见寒玥和輐二人神情尽是惊讶,向翦满是苦涩的笑道:「属下众人,当真得感谢老天协助,否则哪能这般幸运。门主大概是觉得此次打探十分失败,援救部属所求情的理由又让他深感耻辱难堪,故始终不愿去谈这事。」女孩小心翼翼的询问:「可能问是何种理由?」「北蛮王的生母,是天家人。」「用血亲的缘由,请北蛮王高抬贵手吗…」輐抚着下颚,沉吟的说:「依凤天青的骄傲,断不能容许这等事,难为他忍气吞声了。」
细心的瞥见女孩脸色变化莫测,似是想起且隐隐明白些什幺的神态,輐微微皱了皱眉,出声关心道:「寒玥,怎幺了?」「…没事,只是恍了神。」将内心的猜忌和骇然深压于心底,女孩理好心绪,示意向翦将当年所发生之事全数道毕。「属下便是在那时,救了暗影一命。」向翦平静的说:「当时,耀天帝派去的二十名暗部死了八九成,暗影则是肺腑重创、命悬一线,属下便用了晏神医的伤药吊住他的命,又花上十来日替他运功疗伤,才勘勘保住他的命。」
「分道扬镳之后,属下随着禄骷和晏神医一同归回玄桦,也是在那时,门主下令属下不得竞争派主之位,转而派属下入青楼,尔后再前来澜沧执行任务。」顿了顿,喝下几口茶水润喉,向翦再徐徐陈述:「其实,属下假冒薛瑷入宫后,又救了暗影第二次。即便养伤近半年多,又有神医药物辅助,但他那时尚未好俐索,且不注意在值勤时中了情毒。说来诡异,他意识不清之刻,闯入的居所偏偏是属下的殿寝,后来便纠缠至今,仍无结果。」
回想起当年状况,向翦语带些许嘲讽地说:「可笑的是,他本来要斩草除根,结果属下便和他对战保命。没料想打到半途,他的余毒复发,便逮着属下欢爱解毒,亦是在同时,被他发现属下是当年救他一命的男人。」「他知悉你是隐门部属?」「他十分明白。」听了向翦这般肯定的回应,寒玥有些诧异的微微挑眉,静静的说:「看来…暗影待你用情至深,否则不会如此隐瞒。」「谁能道清楚呢?」向翦无意多谈这事,耸肩笑道:「时候不早,您该回了。」
「暗影今夜会前来?」「属下不知,他总是不定时来寻属下洩慾。可为保险起见,您还是早些回王府才好。」寒玥垂着眼眸思索片刻,才提出自己压在内心许久的疑问:「当年你…可有看清北蛮王的样貌?」「是一个样貌精緻端正的孩童。」向翦如实的回答:「但要问他现下生的如何,请恕属下不知。」「我明白了。」女孩站起身子,微微颔首与向翦道别,随后便和輐及睚眦飞快离去。
盯着茶几上空去的茶盏一会儿,向翦站直身子,慢慢踱向床禢处。经过光亮明鉴的铜镜时,他倏然停下步伐,尽是讥笑神态的看着镜中不男不女的自己,内心没来由的感到悲凉。「说到底,终是个任人洩慾的玩具罢了…」伸手拔下头上的翠玉步摇,抹去脸上精细淡雅的薄妆,一张不失英气的阴柔脸孔,便出现在铜镜里。偏首打量自己原本的模样,向翦的唇角弯起一丝冷笑:「我倒想看看,你能不能看着这脸兴致勃勃。」
「妳十分在意北蛮王。」回至王府,輐平静的说:「这是头一遭,瞧妳会想打探一人消息。」寒玥神情淡淡的回应:「只是想确认一件事。」「快去歇息。」明了女孩毫无意愿谈论此事,輐便冷冷的道:「明日将千剑诀展示一回。希望妳今日险些将自己灭顶之举,能让自己有所长进。」「寒玥定不辜负您的期望。」「嗯。晚上睡时让睚眦陪着,以免发生危险。」「是。」
伫立于聚魂台前,离魂紧紧皱着眉,语气沉重的询问一脸阴郁的阎王:「连你都无法召唤残存的魂魄?太阿虽能使人魂飞魄散,但功力绝不会如厮精深,定会有尚漂泊碎裂的魂体才是。」「有人插手干预。」冥炎万分暴躁的道:「该死的,肯定是鸾冕动的手脚!」「这下可好,线索全被阻断。」离魂厌烦的啧了一声:「当年的内幕,总不可能只有莫尘知悉,还有谁…」「那个胡媚呢?」「问过了,她完全不知情。」
「唉…倘若凤嵘恢复神力,现下局面断不可能会这般错综複杂。」「他连这付凡人躯壳都顾不好,你还奢望什幺。」「没打算请瑯琊帮忙?」「寒玥暂且不想动用瑯琊的承诺,我同是认为别轻易使用。」「那你便一直来烦我?」阎王气的吹鬍瞪眼:「你这吃里扒外的没良心剑灵,本王真后悔将你打造出世。」「死人骨头的差事,你比任何人都熟练。」「快滚快滚,本王还有一堆事要忙!」离魂先是翻了翻白眼,尔后肃穆地说:「冥炎,你万事小心。」「本王知道。」
冥炎收起不正经的态度,同样面带凝重地开口:「好好看紧月灵者,她灵魂上的金丝愈发纠结紧实,本王担忧她会发生意外。」顿了顿,阎王正色的说出自己的臆测:「本王推算,欧阳亘轩即是日灵者-云铮的转世,故对月灵者才会有所影响。」「你确定吗?」「虽说当年日灵者投胎时,因鬼差捣乱而失了下落,但本王的直觉鲜少出错。」「那个捣乱的鬼差呢?」「失蹤。」「简直像是有人在背后操控棋局一样,真令人不悦。」「你和月灵者都注意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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