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神者期待地望着他,猜测他会有怎样的举动。山姥切国广准备好了台词,他看出了五虎退的意图:短刀是想让围观者意识到,都彭是一个温柔又耐心的审神者,对刀剑们非常好,有求必应。尽管违背本性,但他认为自己也应该学着短刀的样子撒个娇。
“那我呢,你对仿刀失去兴趣了吗?”——这样说就可以了吧,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也像是自己会说出口的话。可是,站在审神者面前,面对着他温柔注视自己的眼睛时,山姥切国广猛然想起来,就在不久前都彭对烛台切光忠的警告,他的规矩是“不许争宠”。
自己这么说,是不是也有点争宠的嫌疑呢?山姥切国广一下愣住了,按照想好的台词表演已经够为难他了,临场发挥绝对超过了他的能力范围。
金发付丧神涨红了脸,张了张嘴,磕磕巴巴地说:“那……我……你、你对我……”
刚刚开了个头,他就说不下去了。在一条街的审神者和付丧神围观下,他的脸越来越红,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说不出话来该怎、怎么办?!自卑社交障碍组的打刀尴尬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垂着头,感到自己摇摇欲坠,处在炸毛怒吼和直接晕倒的分.界.线上,完全不知所措。
都彭又咳嗽起来,连连用手背抵住嘴唇。如果他现在笑场,就太辜负山姥切国广的维护了。等掩饰住了笑意,他继承了刚才的说话风格,体贴地说:“山姥切也很可爱啊。放心吧,我喜欢你们每一个,绝对不会偏心的。所以山姥切也是一样,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山姥切国广红着脸松了一口气,从心底里感谢审神者配合着说出了正确的下一句话。他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引导着审神者说出了非常了不得的台词,“喜欢你们每一个”“绝对不会偏心”什么的,虽然说者问心无愧,可是类推到一旁怎么看怎么不对的烛台切光忠身上,已经让某一些刀剑忍不住想要拔刀。
金发付丧神有心想要哼一声,又觉得不太好,会破坏大家共同营造出的和谐气氛,所以只能偏着头看地面,强撑着说,“那、那就快点进去吧!”因为紧张,他说话的声音都有少许变调。
“嗯。”满足了好奇心,都彭很好说话地点点头,对烛台切光忠说,“那我先带他们去衣饰区,一会回来找你。”
烛台切光忠认为自己是审神者被误解的主要原因,所以希望能够暂时跟都彭分开行动。五虎退和山姥切国广采取了差不多的应对方式,同样都是非常可爱的撒娇秀宠爱。其实这点窃窃私语,对审神者来说不痛不痒。他让自己的刀剑们打扮得与众不同,当然会引人注意。
都彭在这点上还算有自知之明,他明白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个奇怪的人,因为他确实跟大部分人不太一样。
他不会随便透露自己的秘密,但他也无意强求自己伪装得非常像样。获得不相干人的好感,跟所有人相处融洽,这对他来说不难,只是没有意义。反正活到如今,不管如何被误解、敌视甚至仇恨,对他自己都已经不会有什么损失了。
——跟他对着干的那些人才会遭受损失。
既然没有能力伤害他,那么他人的评价都是过眼云烟,只有能揣进兜里带走的好处才是永恒的。所以,都彭之所以同意烛台切光忠的提议,其实也只不过是因为……就在不久前,他们在街上走时,被人(或者该更准确地说,是被付丧神)跟上了。
整个万屋都在时之政府的管控之下。时之政府要监视他们,自然有各种科技类和超自然类的手段,是不需要动用人手亲身跟上的。而审神者的数量虽然不少,但聚拢在一起也还凑不齐一个小城市的规模,万屋又是审神者唯一的社交和购物中心,所以在这条街漫步,碰上一两个熟人,是非常常见的事情。简直让人不好推测,这到底是有意安排还是真的巧合。
都彭在这里没有熟人,他的三振刀剑是有的。山姥切国广在原本的本丸里地位尴尬,跟其他刀剑大多不熟,不过五虎退和烛台切光忠却跟本丸的同伴关系非常亲密。所以,会特意隐藏自己的存在感,动用了跟踪技巧,装作不经意地跟在他们身后,多半是烛台切光忠和五虎退的昔日同伴。
都彭带着山姥切国广和五虎退离开,正是想要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同时给刀剑们一个单独谈话的机会。都彭又一次感叹自己竟然如此体贴,并被自己深深感动。这是一个良性循环——体贴的审神者觉得不能厚此薄彼,于是开始认真翻看斗篷,发现适合山姥切国广的款式,就把金发付丧神叫来试穿。
在山姥切小声嘟囔“和我这种仿品不搭”的撒娇声里,满意地点头夸奖“嗯,很好看”,把斗篷丢进购物车,然后再递给他新挑选出的,循环以上程序。
在审神者和短刀打刀其乐融融购物的同时,跟在他们身后的胁差付丧神经过观察,确定都彭不会在短时间内来找烛台切光忠,这才在他面前现身。
这是一个黑发蓝眼,个头不高,长相精致漂亮,本该朝气蓬勃的胁差少年,他担忧地看着面前站都站不稳的太刀付丧神。他的声音清澈又温柔,充满关切地问:“烛台切,没事吧?”
烛台切光忠这一天实在受了太多惊吓。跟乖巧干净的外表截然相反,眼前这振胁差的隐蔽能力是所有刀剑中最高的,尤其擅长潜伏和暗杀,烛台切光忠的侦查能力只能说是“很太刀”,所以,他压根没察觉到胁差的靠近,拿着一袋调味品认真地查看赏味期,一边满意终于可以独处,一边负责地心算性价比。
突然冒出一个人来搭话,他手一抖,直接吓掉了手里的东西。
烛台切光忠想也没想,下意识地蹲下身去捡。然后……他悲剧地发现,光靠自己是站不起来的,只能尴尬地红着脸想要扶一下货架。胁差堀川国广原本晴朗天空一样湛蓝色的眼睛,随着他的动作,刹那间变得阴云密布、电闪雷鸣。
他弯下腰,扶着手脚发软的同伴站起来,仰头再一次关切地问:“你们的新审神者……”
胁差少年说不下去了,因为他感受到了久违的痛苦。因为勤快又擅长家事,堀川国广在新的本丸很得审神者的信赖。无论是洗衣服做饭还是喂马种田他都主动去做,也乐于靠内番打发时间,所以每天都过得十分充实和平静。
今天,他也是主动要求出来采购本丸里缺少的东西。
擅长暗杀的第一步,就是要充分收集情报。在万屋里,他当然不会错过大家同时议论的对象。堀川国广原本就非常关心自己昔日的同伴。当自己得到了救赎,可以开始新生活的时候,发现同伴们再次落入黑暗中——和烛台切光忠一样,这个少年也因此感到了愧疚和痛苦。
况且,不久前烛台切光忠自己也成为了都彭的刀剑,认为自己必然可以分担五虎退的痛苦的,而堀川国广现在却仅仅只是个旁观者。
和不久前的烛台切光忠一样,胁差少年认为自己必须为同伴们做些什么,帮助他们改变现在糟糕的处境。他不是都彭的刀剑,不受审神者和刀剑之间特定的契约束缚——假如事情真的坏到了一定的地步,想要杀掉其他审神者,总是比杀掉自己的主人要简单得多。
天使外表的少年在心底暗动杀机,完全不在乎自己是否会因此暗堕。而烛台切光忠作为一振在战场出生入死无数次的刀剑,马上就觉察到了堀川国广的杀意。太刀付丧神紧张地抓住了胁差的胳膊,着急地解释道:“堀川,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和退现在过得很好!”
胁差像他不久前一样,完全不相信他的话。他压低声音,小声说:“别开玩笑了,烛台切。我知道你是不想连累我,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为什么会蹲下就站不起来?我们可不是会生病的人类,你身上没有血腥气味,也别想骗我说是受伤了。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了?”
烛台切光忠痛苦地想要捂脸。他实在不懂,为什么今天所有的新老朋友都要来踩一脚他的羞耻心。但他又觉得自己不能再犯之前山姥切国广和五虎退所犯的错误,必须解释得清楚明白,绝对不能把话说得含糊不清。
可是……要说清楚自己的遭遇简直挑战他的底线。可怜的太刀付丧神只好避开堀川国广的眼神,强忍着羞耻说:“这个我真的可以、可以解释。我和五虎退的新任主公……他的灵力太、太强了,有点掌握不好手入时的轻重。他、他这个人又太较真,就、就让我陪他实验一下……因、因为你知道太刀的生存值要高一些,他只是怕将来控制不好会伤到短刀……他、他很关心自己的刀剑,对退也很好……”
——还是真是磕磕巴巴、听起来就毫无说服力的解释。
在解释的时候,烛台切光忠非常努力地想做到客观公正。但没办法,烛台切光忠越是想要冷静,脑海中越是不断闪过自己呻.吟、哭喊、和求饶的画面烛台切光忠绝望地想,这一定是报应吧?是他不体谅五虎退和山姥切国广的难处,暗自埋怨他们的表达能力坑了自己的报应!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的订阅,还有地雷手榴弹和火箭炮,万年透明吓得小鱼干都掉了_(:зゝ∠)_
明天早上这个时间还有一更,然后我会努力挑战一下隔日更这个成就的么么啾=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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