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如惊天之雷一般,敲醒了珮廷,离开……帝王的床奴,除了身死,就没有离开的一日,如今自己也要成了那无名尸中的一具,归于尘土了罢。珮廷撑起身子,死死盯着帝王,却见帝王脸色毫不作伪,竟是真的愿放自己自由?
可自由,真的有吗?这副只会承欢的残损身体,还有那坏掉的双腿。自由不过是新的牢笼,关着自己生,关着自己死吧。如此想来,到是了结了心事。
“陛下可还记得奴的生父,叛贼安王。”压抑在心中数年的秘密,如今也是时候说出来了,“那年奴同生母获罪没入宫中,八岁那年净身时差点丢了性命,是陛下救了奴一命。奴想着若是此生有幸得以报答殿下大恩,定不负陛下恩情。”说罢,向着李珩治磕了头,“如今,陛下不再需要奴了,奴愿陛下龙体安康,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河清海晏,时和岁丰。呵,罢了1の2└3d﹏an﹊m︴ei点,你以为朕不知晓你那点心思?朕会放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太监在身边近身伺候?当初不过看你生的特殊,留你一条狗命罢了。李珮廷你可知,为了你一条狗命……”李珩治想说,朕的生母就那样没了,可他终究没说出口,经年的故事,人都没了还有什幺可提的呢。
如今,死去的人早已白骨森森,活着的人就一辈子带着怨憾赎罪吧。
李珩治挥挥手,自然有人将珮廷拖了出去。临别前,珮廷望着陌生的帝王,觉得不过是几年时间,竟像是过了一生。
一年后。
“陛下,皇后娘娘去了。”庆公公躬着身子,轻声禀告给李珩治。如今李珩治皇权已稳,越发有了帝王的威严。既是庆公公自幼就跟在帝王身边,也不得不越发恭谨,半分不敢大意。
“知道了,着人好好发丧吧。”放下批改折子的朱笔,李珩治从未觉得如此轻松过。几日前,中宫的父亲死在了任上,李珩治不过稍稍透给了皇后,那女人就心领神会。此前是心死,如今倒真是一捧黄土,不留在人世受罪了。那自幼就压在帝王心头的大山,一座一座地烟消云散了。如今,父皇,岳丈,发妻,生母都已经离自己而去,真正的做了孤家寡人。
毕竟是元后之死,虽不曾在后宫中掀起波澜,却仍如一层阴霾,笼罩着皇城。李珩治也觉察了几分压抑。他突然想起数年前那隐蔽的夹道尽头,净身房里阴暗的光线,如永远照不透的阴霾过了一世一世。
如今,似有那佝偻而单薄的身躯,扫洒着净身房晦暗的庭院,等闲之时,也会传出野有蔓草,零露溥兮,邂逅相遇,与子偕臧的曼妙歌声,似那穿透了阴霾的光,拨开了头顶的云雾罢。
只这深宫之中再无美人歌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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