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空警报却在这时开始了一声又一声漫长却又急促的嘶鸣。
宋逸的步子一顿,他望向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很可惜,不是个晴天。
歌舞升平在防空警报未响完三声时变为了兵荒马乱,人群四散奔逃,惊声尖叫。
宋逸的步子也急了,他揣着怀里的糕点,焦急地朝前跑着,念惯了之乎者也的教书先生,步子被长衫马褂牵扯着,怎幺跑也跑不快,就像他如何努力也冲不破时代的洪流。
而在前面等着宋逸的小姑娘,依旧在哭着鼻子,就像他头一回见着她的模样,无助地坐在巷口,人群穿梭,却没人能给她一个小小的避风港。
或许这一次也见不到他笑了。
宋逸走过去,在女孩儿面前站定,天地之间,这是唯一一副静止的画面,不被战火打扰。
“哭什幺?再哭不给我你吃桂花酥了。”
女孩儿的哭声便停了一下,晕着水汽的眼睛眨了眨,开口由带着哭腔:“热吗?”
话音未落,耳边炸起子弹出膛的声响。
“快逃!逃啊!”
“打进来了!快逃!”
女孩儿浑身颤了一下,双手用力地捂住耳朵,而眼泪却不停地滚落,她嗫嚅着嘴唇,告诉宋逸:“我怕。”
宋逸弯腰抱起女孩儿:“没事儿,别怕,我抱着你跑……”
可再一次枪袭来临,宋逸没有听见开枪的声音,他只听见子弹穿透身体后,血肉被炸开的声响。
他再也没有力气抱起怀里的这个孩子了。
女孩儿蜷缩在宋逸的怀里,仍是低声抽泣着,她还太小,不清楚发生了什幺,如被抛弃的小兽般呜咽着:“我害怕……先生,救救我……”
宋逸跪在地上,小心地用双臂撑在墙角,将这个孩子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
在一片枪林弹雨下,在一片废墟荒烟里,在一片哭声哀嚎中。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浸透了鲜血的桂花酥塞进小女孩儿手里,温柔道:“别怕,吃糖。”
又一颗子弹刺穿了他的身体,可宋逸始终没有倒下,他的身躯单薄,脊梁却不屈。两臂之间,为怀中这个瘦弱的孩子撑起了一片令人安心的天地。
他最终没能躲过这一个乱世。
“CUT!”
这一声落下,摄影棚里顿时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沈絮,杀青。
沈絮却仍维持着跪坐的姿势维持了许久才慢慢站起身,他摘下眼镜,用长褂擦了擦后又戴上,随即却又意识过来,这个动作是属于“宋逸”的,他不需要再带这副眼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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