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命又不等于休假,佐佐木左右活动脖子,待在警局的时间应该用来研究卷宗,讨论曾碰到过的疑难案情,再深入琢磨一下局里哪起悬案还能发现继续追查的线索,但他实在没有资格责备别人,自己也没有研究这些,而是在忙活考试的事,可终归好过闲聊浪费工夫。
他默然站起来,夹着教材从办公桌前走开,走到门口时屋里的说话声戛然而止,而后听到了一阵低声私语。对此,他才不会上心,这种情况从在学校就一直持续着,早就习惯了,他无论在哪同其他人都保持着一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微妙关系,不是刻意如此,自然而然就发展成了这样,但他并不觉得难受,在没有公务的时候,也和警局的同事聊些客套话,但私下里却和他们有任何交流。
这时,佐佐木脑中忽然出现那天离开体育馆在车站分别前,土方说的那句话:我猜你这个人,肯定没有朋友吧。佐佐木不置可否,问他何以见得。土方回答,就是有这种感觉。
抛开显赫的家庭背景不谈,还在茨城县时,佐佐木在别人眼里,从来都是个无论做什么都令人难望其项背的家伙,并非受到主观因素的影响,他的确很优秀,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容易产生自卑感,所以周围的人大多选择疏远,在背后将他称为“怪物”,当然这也不是贬义,而是形容他实在太厉害,简直非一般人能比。待在茨城县县警本部时,出于谄媚而向他靠拢的人不在少数,其中也有一些是由衷敬佩他而想成为其亲信的人,佐佐木本人是无法将两者区分来开,他也不想区分,认为这没有意义,只要对方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不扯后腿,那么根本无须在意对方如何看待自己,自己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和对方维持良好关系。
调来东京后,没有了那些总围在身边的人,佐佐木也没有任何不习惯,他只是想发挥自己的才干,在哪里都要做精英,无心提携任何人,也不想被任何人刻意提携,真正优秀的人是不需要倚靠别人的。
不久前,弃尸案破获后,专案小组就此解散,曾经的会议室暂时无人使用,佐佐木坐到长桌前,重新摊开教材。可一坐下来,便又会想起那件案子中的点点滴滴。审讯过程听说并不棘手,几次之后,死者的女同乡招认了犯罪事实,承认自己买凶杀人,并复原了犯罪经过。她最后说不是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不止一次萌生过自首的念头,自杀也有想过,反正人生一直灰暗不堪,可不知是否出于求生之念还是恐惧监狱的心理,竟始终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以为能躲过去。
案件的起因是她在同乡会上曾受到死者的羞辱,死者当时喝过酒后,突然变得话多起来,谈及家庭和成长经历,不断赞赏自己的父母多么和蔼家庭多么和睦幸福,这刺激了她,使她想起了童年的遭遇,她常遭受继父继母的虐打,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孩后,她的处境更加悲惨,上中学以后她不堪忍受从家里逃出来逃到了以前的祖母家,后来祖母去世,她一个人辗转来到东京生活,童年的遭遇给她留下了深刻的阴影,致使她对家庭产生了极大的恐惧,始终无法走上婚恋的道路。用她自己的话说“当时听了那些话,就感觉全身的血都像烧了起来,心里就一个念头——这种自以为是幸运儿的蠢女人最好死掉,好好体会一下世界上的不幸!”至于销售来路不明的名牌货,她也承认了,称无意中认识了做这类批发生意的人,那些名牌货有的是走私进来的有的是从原料到吊牌完全仿冒的高仿货。这属于生活安全科高度关注的情节。关于帮凶她也如实交代了,那男的曾在黑市上和她搭讪,有时也帮她拉些顾客,这么着渐渐熟络起来,她不晓得那人的国籍,应该是亚洲人但不肯定是日本人,反正名字肯定是假的,仅用一个英文代号称呼,不曾听他提过本名。她否认和他属于情人关系,也怀疑他身上本就有另有命案,因为同乡会结束后过了几天和他说起这事,他竟毫不犹豫地一口称“那就干吧,想干就干”或许真的对她有意思,才会对她言听计从,总之他当真将被害人从家里骗出来,并用偷来的车将她拉到垃圾回收站并勒死,简单清理现场处理掉死者的指甲后,他半夜开车到原宿,一开始停在离警局稍远的地方,天快破晓时才将车慢慢靠近警局门口,再趁人不备悄悄溜下车子。行凶之后,他最后一次通过电话和她联络,简单告知经过,让她等着看新闻就是了,还有等他回来,这以后便行踪不明。这便是女同乡交代的大致事实经过。
警方立即根据她描述的特征,通缉那名在逃男子,几天前接到枥木县警方的电话,称他们分局里正扣押着一名同描述中特征极为相似的男青年。警视厅很快派人去核实,将其抓捕归案,并进一步审理他身上可能涉及的其他案件。至于弃尸在警局门口的目的和动机,如专案小组先前分析得出的结果,正是一种自负心理,把警察想得太过无能。
这起案件可以总结为两个心理异常的人酿造的悲剧,佐佐木双手交叠置于嘴边想,剩下的事宜由总部负责处理,分局则负责应付媒体,不过么估计那个女的应该不至于被判死刑……令他耿耿于怀的就是生活安全科接到的那通举报电话,他相信上次被怀疑为危险分子而被带进警局的少爷说的是事实,不然不会这么巧合,警方正对案情苦无进展,一下子便得到了至关重要的线索,绝对有人在背后操纵。关于那个少爷,他特地又向同事打听了一下,叫做桂小太郎没错,确实是一家大型制药厂前任社长的独子,但不知家族里出了什么纷争,目前企业里掌权的人是他堂叔,总之他似乎没有明确将来继承家业的意思也不住在家里的别馆,总是和NPO人士一起东奔西走忙着做公益。同事坚称桂小太郎脑袋绝对有问题!
真的是脑袋有问题还是故意装傻充愣哄弄警察?佐佐木没见过桂小太郎本人,无法对同事的判断深信不疑,若像其他说的,脑袋有问题或精神不正常,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把举报电话一事,还有鼎力希望尽快捉拿凶手的目的说得头头是道?至少当时在场的警察听明白了吧,不然也不能复述出来。身为NPO人士的家伙竟会清楚警方的办案方法和一些程序,甚至调查效率比警方还快捷,这些家伙平时当真只在做公益吗?想来实在有些窝火。
案子已破,上司肯定不允许再花工夫调查琐碎看起来又无关紧要的不合理之处,这就没有办法得知真相了?佐佐木仍有些不甘心,至少得知道NPO人士是用什么方法调查出来的。
一扭头,看到那名新人刑警正挠着头进来,终于受不了办公室里的气氛了?新人搔了一阵头皮,不好意思地向佐佐木请教他手里那本教材的名字。佐佐木没吝啬,明确地告知他书名,并让他看封面,他掏出上衣口袋里的记事本,对照着封面上的汉字认真地一一记下,这才毕恭毕敬地道谢,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噢,原来他注意到了。佐佐木笃定刚才在办公室里的猜想——这小子只是装作埋头看书。他若是惦记升迁未免过早,这本教材理论性过强,不是应对考试的话,看了也没什么用。
看来在警局是没法踏实看书了,还是去翻翻卷宗,兴许还能找到一些和黑社会相关的案情。说起来,到目前为止,自己同最厌恶的黑道两名成员时有联系啊,哼,我不会被迷惑。
他刚站起身,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掏出一看,高杉发来邮件:看来最近很清闲啊。佐佐木条件反射似的朝窗户看,外面的景物丝毫没有异常。他有种感觉,高杉似乎在某个角落盯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他兀自干笑两声,“说的对,所以你们要小心了”回复之后将手机收回。
佐佐木忽然间不那么想调去总部了,这个原宿警局附近聚集着不少“有趣”的家伙啊,解决他们之前还真是有点舍不得离开这里呢!
*
“十四,立春的时候可别忘了撒豆子啊!新年的时候你就忘了吧?”近藤自打去过土方的公寓,便一直强调说那里气场、风水不好,催促土方快去请神社的人来驱邪。土方已经懒得跟他反驳,他说什么自己就应着。
“再过过就一年了,我看风头过去了,我们可以试试继续盗版软件的生意。”土方趁近藤沉默的机会,赶紧转移话题。“我这就派人将程序员弄回来。松平叔提到的黑网站我也了解了一下,以后可以将盗版软件放在上面卖,通过邮件和买家联络,邮箱地址用过就注销,如此一来不太会留下痕迹。当然了,大型游戏公司对盗版一事都有些神经兮兮,为了保险起见,我们以后的目标可以转向中小型公司的产品,虽然这些产品不是特别受欢迎,但总归会有收入,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等等,等等!十四你这根本是贫农思想!贫农思想!”近藤硬是打断土方的话,立着眉毛冲他嚷嚷,“你说的中小型公司,是哪些啊,哪些啊?我根本连名字都不知道!他们的产品会有人买才怪哩!正版都卖不出去盗版谁还会瞅一眼啊!就算偶尔有一两个人买了,那又怎样啊,根本赚不到钱!”
“不一定啊,你不知道不代表所有人都不知道、不喜欢啊,况且正因为销路不旺,正版卖的贵不敢贸然购买,盗版的便宜一些兴许有人愿意买买看,就算不好玩不理想,损失也不大。这样,我们还可以在成本上进一步削减,销售渠道做到一丝不苟,将不要的花费降至最低,肯定是有钱赚的。”
“所以才说你这是贫农思想!一点小钱算计来算计去的,难道我们不该大刀阔斧一点吗?!”
“喂!眼下日子本来就不好过,当然得算计一点嘛!”
“我宁愿去投资!”近藤不肯退让地说,“算计钱的事我想想就烦,又不是会计,一点钱一点钱地抠,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这种买卖还不如不做哩,我们又没到什么都得干的地步!”
嘿,土方心生不悦,上次伊东在这里大谈什么“次贷危机”这种晦涩又用不着的理论,你都耐心听着不住赞赏,现在我设身处地地从实际出发谋求将来的发展,却落个“贫农思想”,这算怎么意思?“随便你吧!”土方闭嘴,点上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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