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认出年齿,觉得他不是一具无头尸。
殷红嘴唇微微吐息着热气,颤动间依稀是个“金”字。
听罢,那团人肉泥像是笑了,黏腻地扭动着肿胀嘴唇吐出一些咒骂,贺兰雁耐心侧耳倾听,也不嫌弃梁青肮脏:“看你骂的这么狠,我猜我也不算冤枉他老人家。”
“……你还说了什么?哦,我是个卖屁股的兔子,别脏了你家少爷。”贺兰雁点点头:“前半句就算你说对了,后半句你还是在犯傻。如果不是我先找到你家公子,他早就被定国公和内宫接引你的人灭口,死相不会比你好看。”
“人我也领来给你见过了,你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相信我。”
有些人觉得贺兰雁残忍嗜杀,其实他做这些事时内心毫无感情,他只是想尽快达成目的。此刻他的口吻也是温柔的,一双眼水波淋漓,几乎要看化了那团肉泥。
他自己最为肮脏,做戏反而做得真,眼底一片纯净仁慈,几乎要生出莲花。
没多久,面前的肉泥便完成了在人世最后的使命,用大拇指心甘情愿地在供状上画了押。
“真乖,该给你些奖励。”贺兰雁拍了拍面前肉泥的骨头,有几块已经被老鼠啃得磨损了,但他的眼神还是很愉快,像在轻拍一只宠爱的狮子狗。
一边说着,贺兰雁便向梁青眼皮上的丝弦伸出了手,手指舞动,像是在专心致志地比尺头。到了如此地步,那团肉泥也明白了,用几乎是哀求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他,下嘴唇像把破蒲扇一样摇晃不休,是在求他动手——
它没有等多久,贺兰雁平静地在空气中拨乱了一根弦,面前的骨头便失去了支撑,纷纷碎裂落地,霎时便被洞里一拥而出的大老鼠吱吱乱叫着叼去。
哲别凑上前来,无知无觉地问道:“陛下不是吩咐您,要做成走水失火?”
“既然‘它’已经用完了,就让梁大人死得痛快些。”贺兰雁自有一派扭曲的善恶观,懒得对没用的人再使手段:“和大理寺说一声,勾掉梁大少爷的籍册,给他另寻个好出身。”
哲别一一答应了,门外的卫士已经拎了油桶和火把,贺兰雁不觉腌臜,倒觉暖热得舒适,便唤住了他,伸出手腕去。
老哲别曾做过巫医,当年若不是他用草药灌洗,代国长公主熬不到贺兰雁出世就要死,故此贺兰雁只信任他的诊断,然而看了看哲别的面色,贺兰雁也明白了过来,不禁牙关打战,面色发青:“……什么时候的事?”
在这杀人的所在得知这个消息,旁人该拍手称快,正是他自己恶有恶报,身上的也定是个魔胎。
血与铁的锈腥味一并涌上喉头,贺兰雁强自镇定地听着哲别在他耳畔密语,心底暗自谋算。
“是两个月间的,怕不是陈大人……”
“不是陈行德。”贺兰雁冷笑:“你忘了前不久我们同谁做过生意?那可是位了不起的大行商啊!”
“日子太近,奴才也不敢断言。”
贺兰雁深吸一口气,恨不得现在就活剖了自己的肚腹,但比恨意更快涌上心头的却是一条一箭双雕的计策。
他不能细想这到底是哪个姘头做的孽,甚至也可能是皇帝的,他只知道在这不该有的东西死掉之前,他有很多事要做:“既然如此,按说府上冬天的皮料也该清理清理了,那夷狄商人什么时候再来?”
“不瞒您说,他特地来信致谢,说托赖您,前些日子赚了一大笔,料想不出一个月,就要动身进京的。”
闻言,贺兰雁手指颤栗,无形的丝弦随着他的焦虑在空气中割响空荡的咆哮,却又声声落空:“既然如此,就让他多准备些‘货物’,告诉他我要和他做笔更大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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