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样子,也不过六七岁的小娃娃。啧啧,你看那脏的,都瞧不出男女来。看看!老朱抽她了!”那市井百姓的声音里竟透着一些兴奋。
被偷了两个馒头的朱老板丝毫不留余力地辱骂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乞儿,骂上头了就开始拳脚相加,也不管对方那瘦小身躯俨然就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围观的人群熙攘声变大,多是叫好声。
那乞儿全身泥黑,头发脏成一坨一坨,脸紧紧埋在腿间。她身上只有薄薄一层破烂衣服,几不蔽体,更谈不上在这冰天雪地里有任何保暖,裸露的肮脏皮肤伤痕累累,右手腕肿烂得畸形,也不知是受了什么极严重的伤。嘈杂的环境里她喉咙里发出小狗一样的呜咽,但根本没有人注意。
天渐渐黑了下来,夜幕浓得不见星月,倒是满街的积雪映出光来。人们在乞儿身上找够乐子后就慢慢散去,朱老板把乞儿拎起来扔到墙角,恶狠狠地吐口唾沫,转身砰得摔上店门。
黑夜里慢慢开始下雪,北疆特有的硕大雪花轻柔飘下,偶有北风卷过。乞儿瑟缩在角落里,远远看去像是埋在雪里的一坨黑漆漆的垃圾。雪花飘落在她身上,失去寻常落雪时吟诗赏景的美感,只让人感觉无限的寒冷。
天愈来愈黑,一直强烈颤抖的乞儿都不再颤抖,连呼吸的细细起伏也消失。一切事物都安静下来,好像一切事物都死去了。
小镇铺满积雪的街道上,只有风和着雪在动。
不知是什么时候,雪花飞舞的趋势有细微改变,地上才落的新雪有细微碎裂的声音,有人撑伞分雪而来。一双白锦云靴软软踩过新雪,步伐轻缓,不紧不慢。
南泱右手端正执拿一把伞面素净的纸伞,从容走在这个北疆的小镇里,安静平视前方的眼眸像一碗透亮氤氲的清茶,天生清冷寡情,淡漠而凉薄。
南泱的五官很是精致柔美,却不落世间任何一种俗艳,似乎每根发丝与睫毛都是刚刚从极地天池中洗出,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晕染般的乌黑长发披散在背后,像一方最柔软的流瀑,比人间任意一种极尽奢华的布料都更吸引人想触摸。她穿一袭素雅白衣,宽袖长摆在空中飞扬出好看的形状,仿佛再没有一个人能把白衣穿出这样的风华,像雪山巅峰最圣洁的莲花,又像昆仑枝头最初绽放的玉兰。
南泱的气质不同于她容貌的年轻,是那种只有活了很久,看过许多世间百态的隐者才有的淡然。正是这种淡然,才为她染上一股不易近人的冰冷疏离。
她均匀的脚步忽停,极敏锐地感觉到什么,一双美眸眯了眯仔细看远处墙角被大学掩埋的东西。
那是个人,而且年岁并不大。南泱沉思片刻,摇摇头撑伞继续走自己的路。
但还是在差点擦身错过的时候再次驻足。
南泱好看的眉毛微微拧起,终是叹口气,转身走向墙角,如空谷鸣溪般清越嗓音轻叹:“还有一口气呢。”她的眼神软了下来,在被雪埋了一般的乞儿面前蹲下,将伞搁到一边,手触碰上乞儿冰凉的背。她看着乞儿的目光温和,就像圣明的神佛悲悯众生,庄严而不可亵渎。
乞儿出乎意料地猛然抬头,一双黝黑眼珠硬生生撞上南泱的目光。她的脸脏得看不清,但眼睛却是污染不了的清明。乞儿尚且完好的左手紧紧握成一个小拳头,满眼警惕与恐惧。
南泱拿起乞儿的小拳头握在自己温热的掌中,感觉手里像是握了一块僵硬的冰。她注意到小孩子的右手软塌塌垂在一边,手腕皮肉翻烂,红肿异常,应是被人挑了手筋。
南泱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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