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无情,他本不属于此世,也不属于此界,有人借天命天时为他织造了虚缈的时间,将他的魂魄与苦境相连,因而才能让他在理解混沌之时去到苦境。如今他要再历三劫,命定的天时便会将他送回最初停留的修界。这也是为何他会在清屏山苏醒的原因,揉着额角的柳雪檀无奈的叹气。如今,天道大约已经承认了他存在的时间,但他的劫却是要如何渡呢,他此时便已经功力全失形同废人了,而此时面前的诸人,却与他皆有嫌隙。灭门之仇大约是仇深似海的,否则那位云沧海最初也不会死咬着绮罗生不放了,但是即便在修界他的确曾做过灭门之事,但那门之人也已经尽数死绝了,甚至连之后真心为他们复仇的也被他一律除尽,所以剩下的一群大约也就只是单纯看他不顺眼的了。不过看着终于回过神的几个修士齐齐怒目而视的表情,柳雪檀也只觉得悲剧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接下去的命运了。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大约柳雪檀会在去时间城之前,在袖袋中藏上足够炸飞整座清屏山的符咒,而且还必须是无需灵力激发的那种,如此他大约就不会像如今这样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着走了。人生简直没救了,他都死了一次了,这群人怎么还不放过他。
好的吧,事实证明比起被人拖着走,还有更悲剧的。原本因为他屠杀无数人命,按修界规矩他是要被废去修为,而后直接乱刀砍死的,但可惜他掉回来的时候,原本就已经修为尽失了,所以那群人变换了一个方法羞辱他,他偷偷在边上听了一耳朵,那群人好似是预备将他吊起来烧死,甚至还有人提议要把他先扒光了游街,这是有多大仇啊。
好吧要相信修界之人的节操,即便经过几轮公审,他被烧死的命运只怕是逃不过,但终归扒光了游街什么的却是没有发生。等被人绑上立柱之时,他想的问题其实已经不多了,反正烧也就烧了,这条命与他而言不过是借来的,只要他魂魄尚存,他终归还是能够完成天命的,倒时他便能回去了。
说来都是一群修仙人,好算都是已经修出半片神魂的人,他们居然没有讨论要怎么处置自己的魂魄,柳雪檀都要有些感动了,还曾经默默思考过,他们是不是还看在曾经师父的面子上,故意要放过他的魂魄,不过真的等火点起来了,他那点小庆幸就全没有了。我去,谁想的损招啊这是,修界火刑什么时候会用这种有灭魂之效的灵火了,他果然还是太小看了这群人的恶意吗?
哎~灵火焚身,最先烧尽的却不会是肉身而是魂魄,说来他本就没有完整的魂魄,如今此番到底算是历劫还是毁灭。那道回声与他言道若是选择留下,刻印在身的虚假之时便会消失,他若活着还好,一旦他此时死去,那他曾经的一切都会泯灭于时间的自我修复之中,如今想来这便与他最初所想不谋而合。他若此时死去,只怕不管是在哪处境地,都不会再有人记得他了,不过这样也好,这样那人便不会因为他而难过了吧,他抱着如此的想法,仿佛已经接受了他此时的命运。反正他这时候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此时半点修为也无的他,难道还能从此处全是修者的刑场逃走?
等待死亡有时候或许也是一种经历,只是此种经历过了,便代表一生已经逝去。灵火已经渐渐蹿上袍服,灵魂灼烧的痛感,其实比起断筋折骨也就那样,毕竟一个是要活着忍受的,一个不过是烧完就没有了,但或许这一天,注定了他死不了。因为突兀的他在一片灼热的火海中,感觉到了熟悉的冰霜寒雪。
第九十六章
殢无伤突然出现了,柳雪檀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总之就是在他的魂灵快要被烧化的时候,突兀的从半空之中一道裂缝掉了下来,然后大约是因为看见他正被火焚烧,便瞬间扬起了漫天大雪。焚魂灵火与功体所化的异雪相遇,拼的大约便是控制的人功力的深浅了,显然即便相对修界之人来说,只得先天修为的殢无伤比不上那渡劫期的修士的等级高,但若只单论某种灵力的浑厚程度和攻击力的话,修界之人只怕是远远不如此人千年苦修的寂寥剑意的,毕竟怎么算文学青年都是个单修剑道的顶先天,只讲剑意的领悟,怕是全修界都少有人敌。
领头观刑的修士,是个修为很高辈分也很高的老修士。抠掉修界有数的修行天才和隐士前辈不论,这位老修士的身份地位已然非常高了,在修界几乎谁都会尊敬的叫他一声前辈。但此时他看到文青扬起飞雪熄灭了灵火,还将被他们一众修界老人判了死刑的人救下来,整个人都要不好了。这谁家熊孩子,只有先天那么低的修为,居然也敢来公开邢台劫囚。
诚然先天修为,在修界的修行体系之中,真的只能算是十分低的初始等级。但是,对于苦境而言,先天已是十分强悍的存在,毕竟环境是不同的,在苦境早些年就有人凭借先天修为,强扛过天界的神灵。而修界的人即便真的修到了大乘渡劫期,只怕也是没那个胆子敢这么干的。说到底还是修界的人都怕牵连因果,当然他们也更怕死。
其实柳雪檀真的不算怕死,毕竟真算起来他都已经死了许多次了,只是这一次或许会是最后一次而已。也因为明知自己必死,所以当他被那个从来满身飘雪的人从立柱上抱下来的时候,他心里其实十分的震惊。
以他的认知,当初他和师父的魂魄能够顺利穿界进入苦境,完全是因为老狗的借时,将他的时间与苦境相连的缘故。如今他因为渡劫回了修界,在没有任何指引的情况下,这个人要如何准确的找到自己的所在。“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血与雪渐次迷离,交错了吾与汝的时光,汝忘却了曾于梦中的冰雪,吾却无法将之弃置于曾经。雪落于风止之刻,剑起于哀吟之时,如今吾之剑哀吟已久……”“等等,这次不是我自己作死的啊!”要判我死刑好歹给个条目啊,柳雪檀望着殢无伤的眼神分外的无辜。突然消失便是汝之过错,殢无伤赤红瞳眸闪过异色。柳雪檀顿时觉得自己分外无辜,明明被突然丢回修界,他也不是自愿的好吗,怎么这还来个为这事儿兴师问罪的。而且,文青你是不是重点错了,我们在这里聊天,瞬间就被人围炉了你没注意吗?
其实正如柳雪檀自己先前所想,大约所有与他过去屠杀的罪责有牵连的人,在当初的时候就都已经被他砍得差不多了,如今就算还有那么个把的漏网之鱼,也早就已经不知道消失到那个犄角旮旯里去了。所以现如今在此处围着他的人,也不过就是一群披着要为过去之事讨公道,其实就是单纯看他不顺眼的闲人罢了。当然那个在最初就陷他于不义的人,自然是要排除在外的。别的人或许只是想要看热闹,或者因为殢无伤突然出现劫人,而觉得失了面子所以围着不放。只单单这个人,原本便是与柳雪檀有仇的,虽然这个仇,柳雪檀即便是到了现在,都已经死死活活几轮了,都依旧没能弄明白究竟是什么。
这个喜穿白衣的师弟,好似是师父柳清屏过去所属的门派诸多山峰中,某一个山头的师叔坐下的大弟子。柳清屏原本便是门派里他那一辈辈分最高的人,所以身为他唯一的弟子,柳雪檀便在最初就是整个门派后辈们的大师兄,即便当时他的修为真的还不算很高。
他与这个师弟认识在一次特殊的历练里,当时他便很喜欢这个比他略微大上一些,却总是会认真又恭敬的叫他师兄的师弟。毕竟比起旁人敷衍的态度,他的认真总让柳雪檀印象深刻。他们大约并未交换过真正的姓名,又或许说了,但柳雪檀已然忘却。曾经他和绮罗生说,朋友便是他最大的心魔,源头便是这个人。不过此时看着这个让他万劫不复的人,柳雪檀感觉当初的恨意当真是淡了。恨也好,爱也好,都不重要了,他如今在乎的便也只有正抱着他的这个人。他或许冷淡了一些,又或许寡言了一些,但对自己的在乎却从不会比旁人少上一分。
“你竟当真将三丝缠送给了一个男子!”正当柳雪檀满脸荡漾的看着抱着自己的文学青年发花痴的时候,那个从开始就用冰冷目光看着柳雪檀,在殢无伤出现之后,表情就有些扭曲的师弟。因为不经意间发现了缠在那个满身霜雪气息的剑修衣带上的三色编绳之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叫了出来,扭曲或许也已经不能形容他此时的表情了。而自他大叫之后便开始的八卦议论,那当然也不是此时众人会在意的事情。
说到此处就不得不先介绍一下,这所谓三丝缠是为何物。首先这三丝缠是以发丝与蒲苇草抽丝混合编制而成,当然既然是被叫做三丝缠的,那自然不可能只用一人发丝编制,所以那其实是由两个人的发丝加蒲苇编制。此物既然有如此的设点,那他当然就是两人用于定情的东西了。所以三丝缠它其实便是修界特有的定情信物,在修界被看成是绝对有效的定亲之物。诚然蒲苇这种草,他即便再怎么坚韧,用以编制长时间佩戴的绳结还是不太合适的,所以此处所用蒲苇丝,乃是经过特殊功法炼制的类似法宝的存在。
好吧,这些其实都不是重点,被那位白衣师弟突然叫破他借着送衣服,偷偷加在衣带上的与殢无伤往日服装风格严重不符的编绳的正体之后,他的表情就有些心虚,不过奇怪的是,他盯着文青的脸看了半天,居然完全没有别的表示。这不应该啊,柳雪檀瞬间疑惑了,照理文青一直都想要他亲口承认和他的关系,如今知道了自己早就把类似定情信物的东西送给他了,还不是会很开心。即便是他原本就感情内敛,也不应该会是此时这般完全不在意的反应啊,难道是他原本并不是真的想要自己这个情缘的?
“吾便是借着此物而来。”看到柳雪檀惊疑的表情,文学青年依旧冷着脸解释。他早就知道那条无故出现在自己衣带上的三色编绳是个特殊的东西,不过总也没找到机会问出口。直到柳雪檀突然从众人眼前消失,他之师尊柳清屏断言,他必然是回到了过去他们所在的世界,而要顺利与他所在的时空连接,就必须要有能够与他气息相连的物品。众人找的昏天暗地,最后发现除了那把一直跟随身侧的琴,好似便再没有旁的东西是与柳雪檀气息相连的了。
但那把琴此时却是犹如柳清屏真身一般的存在,若是动用那琴连接修界,后果便是一定会损及柳清屏魂魄,所以此琴却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被众人排除在外了。即便柳清屏本身十分愿意为徒儿再牺牲一次,但谁都不会听他的就是了。而就在众人焦头烂额了许多日,都已经快要不抱期望的时候,柳清屏突然就发现了殢无伤新换的衣袍衣带上那条突兀的三色编绳,于是一切就那么顺利的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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