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因为惦记着白玉堂,展昭总是天不亮就整装待发,到了时辰后,巡街时脚下如风,直让王朝马汉张龙赵虎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被戳中心事,展昭禁不住红了脸。幸好公孙策不再逗他,提着箱子走向院外。展昭站在门前,烦躁地挠挠头,回想昨天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
“咳,小展啊,怀孕的人不宜动怒。”公孙先生又插来一刀,随后迈着小步用早饭去了。
展昭站在院子里,发了半天呆,想着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忽又想起从前他和玉堂拌嘴逗乐玩大了之后,横着一刀竖着一剑,也没少打架;又因着两人默契十足,很多事情上多半是一致的,也鲜少为了小事争吵不休;万一真吵起来,他因着沉静的性子,多数情况下也是那耗子在生气,他只管备下一壶酒,寒冬盛夏亦或拂晓深夜,玉堂总是会回来的。
从前三杯过后,少不了挨那少爷两句编排。心意相通后,白玉堂就只顾抱着展昭,闷声不响地吃豆腐,只吻得怀中人站不住脚,然后低低叹息一声“白爷爷这是何苦,走得倒是潇洒,却受尽了相思苦。展昭,白玉堂就怎的败在了你手里,”说到此,忍不住笑出声,“却甘之如饴。”
此后,虽也有争执,但从未分离。
展昭的温柔俱在沉默里,也许不曾说出口。但白玉堂每每想起那猫儿一旦察觉他要动怒的时候,总是轻轻地摇一摇他的衣袖,回头瞧去,也许那猫儿正不以为然眉头紧蹙,也许那猫儿同他一样义愤填膺,也许那猫儿眼含笑意偶尔藏着促狭,也许那猫儿瞪圆一双眼甚是无辜。但那动作却是轻的,指尖牵着衣角,这柔软一直到了心里。
当白玉堂打开房门的时候,展昭正也推门而入,手里一下落了空,于是那伸出去的右手便结结实实地贴上了白玉堂的胸膛。
白玉堂微眯了一双眼,俯身凑近展昭,“臭猫,看在你主动投怀……”才一开口,那猫就像触到了烫手山芋似的,跳开了。
“我去看看粥熬好了没。”展昭匆匆跑向院外,活像被踩着尾巴的猫儿。
白玉堂走到院子里,伸了伸懒腰,藏了一夜的浊气竟在片刻间烟消云散。
展昭盯着手掌发愣,刚才贴着那耗子的胸口,感觉到耗子的心跳声,似是从指尖传到了皮肤里,迅速和血液融合在一起。他只知道,他是认定了要和白玉堂相守到老永不相负的,却在此时真真切切的察觉到,他爱白玉堂胜过他自己,兴许也胜过这江山无边、侠义法理。
生还是不生,上或者是下(二)
“猫儿,陷空岛的金桂开了,近日开封府左右无事,不如回岛歇息两日。”白玉堂说这话的时候,距离中秋还有半月。
展昭放下卷宗,望着榻上微阖凤目的白玉堂,凝眉想了片刻,微微点头,“好。”闻言,白玉堂猛然睁开了眼,一双眸子似笑非笑,有诧异有促狭又带着些不屑,随后意味不明的“哼”一声,侧过身去,只留一个背影。
展昭被堵了个哑口无言,握着卷宗的手紧了又紧,一双猫爪子默默地划拉着桌面。他心知定是往日里自己顾着开封府从不轻易许约,那耗子又是心思玲珑的人,自然明白此时多半是因他身子的缘故,才答得这般利索。展昭盯着白玉堂的背影,略微红了脸,他二人虽违背常伦,却从不会也不屑过于牵念。而今他竟为着白玉堂的腹中,动了恻隐之心。
这恻隐之心,无论之于谁,都是看轻了对方。
好半天听见身后无甚动作,白玉堂盯着榻上雕绘的图案,默默泄了气。心想着自出了这事以来,他是越来越刁钻无常了。多亏是这猫儿性子温文,全数的任性妄为不痛快对上那猫儿,就仿佛浸入无垠深海。一双沉静如潭清润如水的眸子,总是令他心如归处。倒不像哥哥嫂嫂由着他闹,闹出了花也只管一一收拾了。
这么想着,白玉堂越来越懊恼,也不得不承认这腹中胎儿带来的变化。别的没有,似乎越来越小心眼了……转瞬间,又轻扬了唇角,这猫儿真真是只猫儿。
展昭轻手轻脚地走至榻前,脱了靴子躺在白玉堂身侧。一只胳臂立刻覆了上来,紧紧箍住了展昭的腰身。
展昭寻到白玉堂的手,一一掰开,又一寸寸地描摹,这耗子手指修长、白皙滑润,倒是掌心因为握刀的缘故,略显粗糙。
白玉堂只觉得那猫爪子沿着指尖,一寸寸地拂过他全身。两人都算是清心寡欲的人,偏偏撞在一起这热度就上升了好几节。人说他是冰,猫儿是火,融在一起也不知是冰化了火还是火融了冰。
展昭侧过脸,盯着白玉堂近在咫只的容颜,笑道,“玉堂,来年秋天,月下饮酒,可得不了尽兴,但埋在桂树下的那坛酒还是等到来年再启吧。”
闻言,与那猫儿四目相对,白玉堂寻到展昭的左耳,轻轻揉捏,眷恋却无欲望,拨弄的展昭似一只餍足的猫儿,忍不住阖了眼。
“好,”沉入梦乡之际,耳听得那耗子笑意深浓地懒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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