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能再这样下去。
出了状况的这一年多以来，周笑仪真是什幺法子都试过了，却实在是无法自控。白日里见了师父，时刻心动，到了晚上凶猛情欲一入梦便汹汹涌来。他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白日里对师父的情思，只好转而抑制黑夜里的肮脏欲念：他试过不休不眠，奈何虽是习武之人，一直不睡却也熬不下去，几日强撑着不眠之后，稍一不注意盹着，那梦便又回来了；也试过各式安神助眠的药物，只盼晚间能直接睡死过去，但那梦却又变得更深更露骨，将他最淫荡的欲念活生生展露在他眼前。更糟糕的是，他虽然一向对自己下得了狠手，却不想越是压抑得狠，那情潮再来时越是凶猛。
一定不能再这样……一定！
只能再也不见师父……想来若白日不再心动，夜晚便没有淫梦。否则，青桐峰松苑中平日里只有他师徒二人，日日相对，难免不会被师父发现……
他愁肠百结，翻来覆去想了许久，终于狠下了心，低声说：“师父，回去待徒儿伤好一些，徒儿……我……徒儿便要走了。”
也只能这般了，他近来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欲念越来越凶猛，离开师父虽然难过，但总比最后控制不住被师父发现，被他弃如敝履、被他恩断义绝的好。
与师父不能相见的痛苦倒能勉强忍下；而若是被师父鄙弃，那便是生生要了他的命。
崔定听得这话脚下一停，过了一会儿才沉沉问道：“离了青桐峰，你又要到哪里去？”
周笑仪声音低低的：“天下之大，哪里都可去。前些日子……漠北李少侠也曾飞鸽传书……”
崔定声音听起来倒是平静，但周笑仪对他何其了解，虽不明原因，但心中知道他此时定是有些不快：“漠北李少侠？——李元勉？”
周笑仪轻轻嗯了一声，那声音简直低到了地上。
崔定声音冷冷的：“怎幺，报完了仇便……”话说道一半忽然强自止住，手上一松，将他放下地，又扶着他站稳，口中长悠悠呼出一口气，像是烦闷已极。
周笑仪却知他未尽之语：报完了仇便要扔下师父。
他心想这情况看起来确实便是如此：辛辛苦苦无微不至把唯一的徒弟养大，回头徒弟学完功夫报完了仇就把师父一人扔在山上，自己拍拍屁股下山逍遥去了，实在是不肖。
可若是没有那件没法说出口的丑事，他本也不想离开师父。
师徒二人默然不语。周围山风阵阵，林音涌动有如海涛，崔定的宽大袍袖为风所鼓，猎猎有声。他知徒儿现下受伤体弱，左移一步，高大身形替他挡在凉风口，然后自言自语一般：“也是，徒儿总是要出师。”说罢微微低头，“笑仪，你确实是这样想的？几年前还说要一直陪着师父，那果真只是童言童语？”
周笑仪确实说过这话，他也知道是自己反悔要离开，怨不得他不快，又见他之前虽心中不愉，却强自忍下那伤人话语，而后又细心护着他，替他挡风……自己不肖，但他温柔爱惜一如平时，一时间心绪如潮，借着受伤轻咳把那点哽咽之意强行压下，低低应了一声。
耳边却又听到那人的低沉语音：“看着我。”
周笑仪强自抑制心绪，双目对上那双黑沉的眼睛。
崔定缓缓道：“小蛮，你也知峰上的规矩。你与我说：你确实不再想留，想下青桐峰，从此便离了师父？”
周笑仪听他竟用了自己幼时的小名，心中大痛，险些再也承受不住，手都抖了，忙攥紧了拳，微低了头，咬紧牙关把那一波剧烈酸涩生生忍下，又抬头逼着自己看他的眼睛，逼着自己一字一字地说：“师父，徒儿心意已决。”
崔定见他面色惨白，心知是自己逼得紧了，他转开脸不再看他，淡淡道：“好罢，便随你。先回去把伤养好。”
周笑仪松出一口气，猛然间却觉后颈被人用巧劲一捏，知觉登时向黑沉缓缓坠落，脑中一片昏沉之时，耳边只有那最渴盼的声音，温柔低沉，似梦非梦：
“小蛮，你所求之事，为师自然无有不应，尽会帮你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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