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怜道：“你这话有几分醋意。”
游坦之叹气道：“你们来这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顾怜含笑不语，游坦之既然没翻脸，说明这事成了一半。
“参合庄冷清得很，你不无聊吗？”
“不无聊啊……”
“见到哥哥我，不高兴吗？”
“……”游坦之也不能说不高兴，他只是感觉自己家的鸡要被黄鼠狼叼走了。
“哥，你才不是来看我的。”
顾怜笑得和煦，就如他那日在船上站着，问游坦之能不能请他吃个饭的模样。
游坦之斜眼道：“你别看我呀，我又做不了谁的主。”
阿碧不同昔日，他既然见过了公子爷吃过的苦头，现在只要是公子喜欢的，他便高兴，而且若论顺眼程度，很显然陆又仙这般人品相貌，顾怜这般潇洒举止，还更让阿碧觉得跟公子般配。
家宴之上，宾主尽欢，难得热闹的参合庄似乎多了些烟火气。
慕容复许久不喝酒了，今天破例喝了个痛快，状元红酒到杯干，饶是内力深厚，也有些微醺。
他扶着身边人的手臂，摇晃着进了卧房，才发现扶着自己进来的并非只有一个人，顾怜端了醒酒茶，陆又仙拿过手巾替他擦脸漱洗，游坦之没事做，在一边晃来晃去。
慕容复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含含糊糊道：“游坦之……”
游坦之耳尖，立刻蹦过来。
“你替我送一送客人。”
顾怜道：“我醉了，恐怕走不了了，公子留我歇一宿可好？”
陆又仙道：“寒冬腊月，我来之时，吩咐轿夫回去了。”
慕容复喝了几口醒酒茶，顾怜替他接过茶碗，那修长温暖的手指，顺便擦过了他的手背。
顾怜熏衣香气围绕在他鼻端。他恍惚道：“顾郎用的是什幺香，这样好闻。”
“龙涎香。公子爱闻这香气，我便留在这里，给您闻着。“顾怜听到昔日称呼，目光深邃。
慕容复耳根微微发烫，觉得自己脑子又糊涂了，肯定是疯症没好透，才这样失态，他摆手：“我便只是问问，哪里劳烦你羁留在此。”
陆又仙脱了外袍，替室内拨旺炉火，坐到慕容复床头：“还是这边暖和些。公子，你喝醉了，让又仙伺候你吧。莫要赶我走。外面冷得很，我不要在夜里赶路。”
游坦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想想姑苏魁倌做到这地步，也算用心良苦了，转身道：“我先去睡了。”
他出了门来，自己都惊讶自己如此平静，留了那两只黄鼠狼在里头。
但其实他扪心自问，也不觉得睡了慕容公子，慕容复便是他的东西了，论起来，自己反而是慕容复的食客，在合鹤院中，顾怜他们过的日子，他看在眼中。慕容复这等的恩客，魁倌也不是常常能遇到。甚至可以说，从来不曾有，难怪他们惦记。
想想自己当初求阿紫而不得，那种抓心挠肝的滋味，冷静如陆三，理智如顾怜，已经是运气不错了，好歹慕容复还喜欢。
慕容复喜欢顾怜，陆又仙，他当然是知道的，不然也不至于嫖到住进合鹤院的程度。
现在一宿半宿的，计较起来就挺没意思。
不过——不能再多了吧？
游坦之手压栏杆，看着参合庄暗夜里乌漆麻黑的水景，展开了深刻的思考。
顾哥是没办法的，院主又太奸猾，防不住，萧不移比较烦人，但他对院主服帖，荀浪有老相好，到底也浪不起来，沈梅那小娘们没戏。嗯，还行。
但若北面那些蛮子找上来呢？当然是打出去了。别想进门罗唣！
还有什幺人来着？是了，慕容复好像还提过大理的皇帝，那位段公子……也是个美人儿，不过萧峰现在跟着他吧？慕容复躲都来不及，再怎幺可爱的美人，也是没机会了。
想到此处，恶意地笑出声来。
室内暖意融融，慕容复吃了沧海客的药剂，淫蛊逐渐消退排出，便不似从前那样，几乎离不开男人。对挑逗的抵抗力也就强了很多。
稍微醒酒，见两个美男子赖在他房里不肯走，游坦之却出去了，就有些尴尬。揉揉额角，道：“晚上冷，不好叫你们赶夜路回姑苏，我让阿碧安排你们客房歇息吧。”
顾怜幽幽叹道：“公子忘了昔日恩情，我没忘。”
慕容复有些不好意思，他当初为了治病，哪里想过情谊牵缠，可真与这些人相处久了，总是难免掉进温柔乡去。他半生没有享受过贵公子安逸富贵的生活，现在才品出滋味，被人这般不为权谋算计的妥帖关怀，爱慕亲近，一场泡影，大梦初醒，饱受磨难的铁石心，不知觉软成了棉。被顾怜握着手，抽不回来，干脆也就不挣了，道：“你们给我贺寿，难道是为了留在房中胡混，成什幺了？别糟蹋了自己。”
陆又仙道：“是公子嫌弃我等？是为贺东家寿辰，也怕东家寂寞了，没有暖床人。”
“怎幺没有。”慕容复跟陆又仙熟了，忍不住调笑几句。“游哥不是在我身边幺。”
陆顾两人对望一眼，顾怜道：“游哥儿年轻，伺候不周到的地方，还有我们帮衬呢。”说罢轻轻上了床，他外袍已经脱掉，这时候搂住慕容复，一身衣香熏得慕容复欲醉，衣香中酒气却淡淡的，想必之前怕自己嫌弃，早就洗漱去了，望向顾怜深邃眼神，柔情似水。坚实的臂膀的温度传递过来，厚实的胸膛靠得极近，仿佛能听见心跳。
慕容复享受这耳鬓厮磨的温柔，便没挣扎。
游坦之当初自荐鼎炉，血气方刚，贪恋情欲，交媾之后，跟他不是抱着就是搂着，睡也非得一起睡一宿，绝不肯放弃任何厮磨的机会。慕容复半疯半傻，到了清醒时候，身体早惯得黏人，也是来不及了。
顾怜只觉公子柔顺，看他微微被酒催出的唇色，白皙手指与自己缠着，整个人裹在宽松袍服中，斜斜躺进自己怀中，真说不出的可爱。
“公子若是不想，顾怜什幺都不做，只是陪着东家睡下去，给东家暖暖手脚罢了。”低沉磁性的声音，勾人魂魄的性感。
陆又仙坐在他床边，也过来持着他另一只手，道：“说说话也好，公子想睡就睡吧。怎忍心就赶了出去。”
这般款款细语，温柔小意，慕容复那尴尬心思也就放松了，睡意醉意，随着室内暖意渐渐涌上，便没力气跟他们掰扯，道：“不要搅扰使坏，便容你们陪了。”
说罢声音中露出倦意，打了个哈欠，感觉有人替他宽衣解带。
游坦之过了会儿，进来张望，见黄鼠狼左右各一只，
醉鬼已经被伺候得妥妥贴贴躺下，身上穿着亵衣，安然睡在陪床之人的臂弯中，挺安稳的。
两只黄鼠狼则都还醒着。
游坦之走路无声，站在床头。顾怜看到他，黑暗中借着月光，伸指在薄唇上点了点。示意他轻声。
陆又仙躺在另一侧，低头支肘，端详东家睡颜，垂发在肩，更显得像夜访而来的狐仙似的妖媚。
游坦之瞧这三人，真是“睡觉”和“暖床”的，实在无话可说，转身出去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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