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见到这个人不过是匆匆一瞥,虽然印象深刻却也没有留下任何交集。只是有时看着大雨便会突然想起,有过那么一个阴雨连绵一个星期后突然放晴的下午,他见过那么一个人,让他在过了数十年循规蹈矩的生活后第一次有了那种想不顾一切地不顾一切的冲动。
只是那时候他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忙碌,太多太多的学习和礼仪交际需要应对,他以为自己没有记住那个过客。可后来突然发现,尽管只是惊鸿一瞥,那一瞬间的触动像是在心底生了根,在所有忙碌的闲暇的时候都会冷不丁地冒出来。如同内心深处的重重地牢最底层关押着的一个小人,一直在断断续续隐隐约约地呼喊。
所以十年后的再见,刚一看清他的眉目,谢一北就认出了他来。若不是再见面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原来还记得那个人的相貌。
那一刻谢一北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一次再放手,你都对不起自己。
曾白楚将鸡蛋羹蒸上了锅,又从冰箱里取出一份上次吃剩的米饭,动作利落地做了份炒饭。掌勺颠锅虽然称不上是多么娴熟,却比谢一北也差不到那去。谢一北看着他穿着格子衬衫牛仔裤的居家形象的背影,突然心生疑惑。
自己当时是因为出国留学,逼不得已才勉强算是学会了做饭,做的还是不伦不类的中西结合。但曾白楚看起来不像是会出国念书的人,以他的家世条件,怎么会做饭做得如此熟练?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他对曾家也没什么了解,可至少记得曾家也是当时在H市有头有脸的人家。能让父母亲自上门拜访,绝对是有雄厚的钱权背景。曾白楚虽然看起来与家里关系不怎么好,可他父母也不该放任允许他沦落到混黑帮的程度?
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口,谢一北还是决定暂时按捺住好奇心。曾白楚并非健谈之人,估计会直接无视了他的问题装作没听见,搞不好嫌他多管闲事心生厌烦也说不定,还是等到以后有了机会再问吧。
曾白楚手脚很快,晚餐很快就摆上了桌,甚至顺手帮谢一北往碗里插了只勺子。谢一北看着面前那碗香滑细嫩的鸡蛋羹,想到上次那只荷包蛋,突然意识到这是这是自从他离家出国求学后第一次有饭店以外的人做饭给他吃。
虽然生病了没什么胃口,这鸡蛋羹却做得清淡嫩滑,又是那人亲手做的,谢一北用勺子一口一口吃得极是心满意足。不像程函会抱着碗到处跑还顺带聊着天,两人从小家教都严,没了程函在中间插科打诨,都老老实实坐在餐桌前,默不作声地各吃各的。
偷瞄了曾白楚几眼,谢一北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真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嗯。”
“这鸡蛋羹比我蒸的都好多了。程函跟了你那么久可真有口福。”
“他没吃过。”曾白楚吃饭很快,解决了炒饭放下筷子,“刚入帮那阵子才做。那时他还没跟我。”
“这样啊。”谢一北了然地点点头,又嘴贱地调笑了句:“那我这病,生得可真值。”
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曾白楚的话似是意有所指:“你还想再来一次?”
谢一北从没想到这寡言少语的人还会说这种话,一惊之下呛了一下,差点把嘴里的食物都喷出来,脸上也轰的一下感觉有点发烫。虽然他在曾白楚面前一向多少有点油嘴滑舌没脸没皮,没想到有一天也会被这冷冷淡淡惯了的人突然冒出的一句话堵得无言以对,赶紧低下头老老实实吃东西,不敢抬头再看他。却忍不住暗暗腹诽。
真是个……闷骚男!
曾白楚吃完饭就又回了卧室。喝完了那一小碗粥,谢一北把碗筷扔进了水池用温水泡着,留着明天再刷。在家里晃悠一圈无事可做,头又晕晕乎乎地不想看电视更不想看书,谢一北自己翻出来退烧药又吃了一次,回屋决定在床上继续颓废下去。
这一次却翻来覆去了好久都没有睡着,睡了一天一夜捂了一身汗,再睡要成猪了。谢一北爬起来简单地冲了个澡,狠了狠心,抱着被子又跑去敲了曾白楚的门。
“我睡不着。”
“……嗯。”
“房间好冷,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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