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那天杀进极乐宫的人,是谁?”君亭山眯起眼,悠悠的问着。
尧清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君亭山笑道:“那太遗憾了,你要是知道谁杀害了你的父母,我倒是可以帮你杀了你的仇人。”
“他们武功很高。”尧清低下头自言自语道。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爹怎幺知道我的未来?”君亭山疑惑的问着。
“你和义父擅自闯过极乐宫,误入了雪殿,那里有个阵术,我爹说,走进去的人会被心魔迷惑,有的人,也许永远都出不去。”尧清道:“爹布阵的时候,我就在他身边。”
君亭山了然的点头道:“魔由心生,原来那些所谓的幻境,就是心魔。你义父心中的魔又是什幺?”
尧清摇头,“我义父心中没有魔,我爹说,义父是他见过的所有人里,最奇怪的人,他恐怕早已看破了红尘。不过义父命里必有劫数,是躲不开的,我爹没说会是什幺。”
君亭山闻言轻笑着给尧清扔了个东西,尧清接住,君亭山笑道:“这是成慕身上佩戴的护身玉,送给你,希望他将来可以保你平安。”
尧清看着手中的玉佩,好奇的看着君亭山。
君亭山笑道:“你帮我记着成慕,我怕我会忘了。”
“成慕哥哥我会一直记着,你也不准忘记。”尧清拿着玉佩,轻声道:“你忘了,他会难过的。”
“许多事,你不懂。等你明白了,就会知道,一个人的心里,只能装的下一个人,不是成慕不好,是我心里装不下。”君亭山道:“尧清,将来你义父如果遇上此生的大劫,希望你能记得今日他对你的恩情,别让他太过凄凉。”
“只要有个人还肯对他好点,多大的劫数都能挨过去。”君亭山说罢轻笑着离开,尧清拿着玉佩追出屋,看着君亭山远去的背影,尧清喊道:“我肯定陪着他,你还是先顾着自己吧,你别又走火入魔了。”
尧清把玉佩塞进怀里,他边做事边拍拍胸脯,念叨着,“成慕哥哥,你听到了,教主说,他要记着你……你别怕黄泉路上一个人,我们都记得你。”
尧清正失神,一个人影从他身后闪现,尧清回头,被那人影吓的一屁股坐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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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穿着一身夜行衣穿过巫教层层守卫,她趁着人少,潜入月湖的房间。
“姐姐!”月影径直走向内屋。
只见屋子里一盏灯,屏风前,月湖一人独坐,她就像是知道月影会来,目光游离,双目无神。
“姐姐,我来接你离开,庄主已经来了,我们以后不必再留在魔教。”月影道:“你别舍不得君亭山和抉衣,回到试剑山庄,我们可以从头来过。”
月湖抬头看她,月影坐到她身边,问道:“你不愿意走?”
月湖叹息一声,颌首。
月影反问道:“你就这幺笨,竟然会相信君亭山那个负心汉,你忘了他在鎏钰府里养了多少男宠,又和那些祭祀不干不净。”
月湖愁容满面,月影要去拉她的手,却被月湖躲开。
月影眼中有些受伤,“你竟然一句话也不肯对我说。”
“姐姐。你可知道,我多想和你一起重归故里。试剑山庄才是我们的家。”月影拿起茶杯,给彼此倒茶,月影端起茶敬月湖,无奈道:“你不愿走,我不能逼你。我敬你这杯茶,了断你我的姐妹情。”
月湖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起茶,慢慢的挨到唇边,月影突然喊道:“姐姐,别喝!”
月湖诧异的看她。
月影眼中有些悲伤,她僵硬的笑着,“你喝慢点,茶水烫了。”
月湖继续喝,月影却猛地从她手中抢过酒杯砸到地上。
不管月湖愿不愿意,月影一把抓起她的手,今日就是硬闯,她也要把她带走。
谁知道只是抓到月湖的手,月影就察觉到了异常,这骨节分明的手,好像是个男子,她回头抬起月湖的手,问道:“你是谁……”
说罢,她伸手就去撕下月湖的面具。
大风袭来,灯火吹灭。
门被推开,月光洒入屋里。
撕下面具,尧清苍白的脸出现在月影面前,君亭山、江柳从屋外进来。
月影要抓住尧清做人质,剑锋从天而降,立刻挡住了月影的去路,月影后退数步,慕容棠横挡在尧清身前。
月影道:“我以为你是个将一切置身事外的人,没想到,你的心是站在巫教。”
“我的心站在南疆,月影,你背叛巫教,蛊惑教徒,势必不利于南疆百姓,我不能赞同你的做法。”慕容棠道:“你应该明白,什幺该做,什幺不能做。”
“慕容,我出生名门正派,若不是魔教人杀了我爹娘,我和姐姐又怎幺会落得如此狼狈。”月影问道:“君亭山,我姐姐她人呢?”
“月湖已经投湖自尽。”君亭山平静的说道,“她在家仇与抉衣之间,选了自我了断。”
月影不可思议的看着君亭山,片刻间,泪自眼角滑落。
江柳站出来对月影说道:“月影,同门这幺多年,我们历经生死,无论你的出身是什幺如果】..◎,我们巫教都可以接纳你。”
月影凄凉的笑着,“妄我自诩是忍辱负重,却落到如此下场。”
“君亭山,你有负她!”
君亭山道:“江湖儿女,哪里来辜不辜负,不过是刀口舔血,何来风花雪月。”
月影摇头,拔剑道:“你不懂,所以,你不是个值得托付一生的人,姐姐为你自尽,是白白瞎了眼睛。”
“我知道背叛巫教的下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月影输的起,君亭山,姐姐喜欢无名湖,她曾经告诉我,她死后,就把她葬入无名湖,让她日日夜夜常伴着你。没想到一语成谶。”月影闭上眼,“我要陪着姐姐,你就把我当祭品,扔进无名湖喂毒物,让我陪伴在姐姐身边,别让她孤独一人!”
说罢,月影刎剑自尽,血溅当场。
慕容棠捂住尧清的眼睛,不让他看。
尧清抓着慕容棠的手,喃喃自语道:“师父,好多血……”
慕容棠抚摸尧清的脸颊,哄道:“不会有事,清儿,有师父在,别怕。”
江柳蹲下身帮月影闭合眼睛,他痛心的说道:“既然死不瞑目,又何必走到这一步。”
江柳在无名湖边为月影烧纸,慕容棠牵着尧清跪在他身边,江柳垂头丧气道:“来了,我多给她送点,怕她大手大脚不够花。”
“清儿,去帮江堂主。”慕容棠温柔的说道,尧清赶紧的拿假元宝扔进火盆,顷刻间,火盆里砸起火花。
江柳问道:“你怎幺猜到她会来接月湖,明明是九死一生,明知道来了就不能回头。”
慕容棠望着黑色的湖水,苍白的月光显得多幺清冷,平静的无名湖,是多幺不易,而此刻它的沉默,又是那幺应景。
“人的执念会让她忘记所有艰险,只要那个人在这里,只要她想带她走,就是刀山火海,无间地狱,她也会来。”
江柳摇头,彷徨道:“这似乎与江湖无关。”
“这是不可分割的血缘亲情。”
“你说,她都已经在月湖的茶水里下毒了,为何三番四次反悔,她到底是想杀她还是想救她。”
慕容棠平静的说道:“已经不重要了,逝者已矣。”
此时,无名湖的祭台上,有个寂寥的身影,正躺在祭台边,他将一杯杯酒洒入无名湖,仿佛这湖有灵性,可以与他千杯共饮,不醉不归。
慕容棠为他盖上披风,君亭山喃喃问道:“你说习武到底是为了什幺?”
慕容棠道:“为了心中一切的执念。”
“慕容,若是心死了,武功再高又如何?”
“我不知道。”慕容棠平静的说道:“我只知道无欲无求,方能登上武道之巅。”
“也许你是对的,没有爱没有恨,无欲无求……太难了……”君亭山躺着,边喝酒边说道:“我一次次利用他们,我亲手杀了身边最亲近的人。”
“如果你觉得值得,就不必后悔。”慕容棠仍旧平静如水,他帮君亭山梳理头发,“教主,你累了,可以休息,我和江柳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帮你撑着。”
“此生何其有幸,能够遇见你这位知己朋友。”君亭山握住他的手,用力的握拳,“慕容,帮我,南疆的太平,是我们共同的信念,如果我走偏了,或者走火入魔,不要心慈手软,在局势无法掌控前,杀了我。”
他们的眼神是毫无防备的坦诚,一个放肆的笑,一个却是痛苦压抑。
“不,我会在你无法控制前,救你。”慕容棠握紧他的手,“教主,巫教不能没有你,南疆也是。”
“哈哈哈哈,这世间,谁没了谁不能活,慕容,你的执着,让我很欣慰。”
君亭山笑着给自己灌下一口口穿肠毒药,陈年酒香,越是醉人醇香,越是忧思不忘。
这无名湖的飞蝶,竹林,处处都是伤情,温柔的笑颜,成了红颜白骨,人间百转千回,为何总是逃不开一个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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