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的钱财再去灭亡周国,简直是厚颜无耻,丧尽天良!咬咬牙终于强忍下这口气,心知符陵就是要试探自己的反应,尽力平静地道:“陛下如何安排,本不该我来说三道四,但周国的岁贡本已沉重,陛下若要加赋,一时半会怕也筹措不了。”
符陵笑道:“翔儿毕竟心疼故国,不看僧面看佛面,朕便遵从你的意思,那就减少我朝官吏的俸银好了。”
楚翔深深吸气,又道:“这打仗总是费钱费力的事,不管用什么法子筹钱,都所耗巨大。周国现在既已称臣,岁岁上贡,陛下何不坐享其成,就此划江而治?就算能一鼓而下江南,要收复南人之心又谈何容易?那陛下要想有一日清静也不可得了!”
符陵沉吟一阵,方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秦国上下为一统江山准备了多年,事到如今,成功在望,朕决不能因一己之私而废!如果军费不措,缓个一年半年虽是无妨,若拖得更久了,恐又生变数……”笑一笑,复道,“今儿是什么日子,朕说这些做什么?坏了兴致。来,休谈国事,且饮美酒!”
楚翔知他心意坚决,无法再劝,强颜欢笑与符陵把盏,但珍馐佳肴此时已味同嚼蜡,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那美酒却分外苦涩,这一天到底躲不过,苦酒终究要自己来尝……符陵谈些风花雪月的事,不住地劝酒。酒入愁肠,本就易醉,不多时楚翔竟至酩酊,伏在符陵身上,酣然睡去。符陵一动不动任他靠着,手中握着的半杯酒,早已冷透了,婉转的歌声仍未停,听那湖面上北风呼啸,雪却越下越大了……
坐了良久良久,天已擦黑,符陵方起身横抱楚翔进了寝宫,自有太监忙着铺床,并准备沐浴热汤。符陵闻到楚翔一身酒气,却觉得浑身倦怠,不想再为他沐浴,就将楚翔放在床上,除了鞋袜,自己也和衣上床,靠坐在他旁边。
隔着床帷透进来的一点微弱灯光,符陵静静地凝望着楚翔睡梦中的容颜,他神情甚是安静,蜷着身子,如一个小小的婴儿,细长浓密的黑色睫毛垂下来,看不见清澈的眼眸,眼角湿漉漉的却似有泪痕。符陵曾无数次在他沉睡时,在一旁端详他的睡颜,此时却没来由的一阵心痛,用衣袖轻轻为他拭去泪痕,低声道:“翔儿,难为你操这份心,只是……只是朕要让你失望了。”
楚翔睡到半夜,忽然低声呻吟要水喝,符陵一摸,浑身火烫,竟是发起了高热。符陵急传当值太医来看过,说是染了风寒,开了副方子煎了药来,符陵亲喂楚翔喝了。初时符陵并不在意,但过了两日,病情却不见起色,除发热呓语外,更添了夜咳,一入夜就咳个不休,不但楚翔自己睡不着觉,连符陵也被搅得夜夜无眠。符陵这才焦急起来,遍请诸位太医来会诊,有说是风寒,有说是肺痨,但就连苏太医也束手无策,不能诊断,开的方子只能不好不坏地拖着。苏太医禀报用清淡饮食好生调养,保暖防寒,莫使病情加重,等捱到开春天转暖了再作打算。
符陵特选了两名御厨专门照顾楚翔的饮食。楚翔喜欢桂花,秋天过后符陵便令将园中的桂花都收下腌渍了,这会却拿出来,用上好的香米,加上冰糖、枸杞、莲子,日日给他熬桂花粥喝,清香四溢,楚翔每次也只勉强喝得下一小碗,眼看着一天天地消瘦下去。
这日早晨符陵喂楚翔喝了桂花粥,轻轻捏了捏他下巴,笑道:“看这瘦得尖嘴猴腮的,倒象是朕没饭供你吃。前几个月朕好容易才把你养胖,这下又前功尽弃了!”
楚翔想笑,却又猛咳起来,符陵忙为他捶背,好一阵楚翔才缓过气来,道:“我的病不妨事,只是累了陛下。”
符陵道:“你无灾无病,朕再累也无妨,只怕良药易求,心病难医啊!”握着楚翔的手,放在掌心中摩挲,看那原本丰润如玉的手指已露出嶙峋的骨节来,符陵长长地叹了口气,低头吻了吻楚翔的指尖,回身将他揽入怀中,道:“翔儿,朕该拿你怎么办?”
楚翔在他怀抱中似有点发僵,沉默了半晌,方道:“陛下既然已知道病症,要治倒也容易,只是舍不得那药了?”
符陵闻言,推开楚翔,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复杂,面色阴晴不定,看了好一阵,终于摇了摇头,道:“不是朕舍不得,你心里想什么,无论你开口与否,朕都会为你办到,只除了这一件……你当知道,每个人,都有他与生俱来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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