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紧闭着不肯张开的腿,满是淤青掐痕,扭曲成古怪的形状,软软地耷了下来。三叔的惨叫,痛到嘶哑:“啊——”
“哦哦,供奉大人就是用这张嘴巴在堂上舌战群儒的吗?真会吸,舔得我好舒服。”
“供奉大人屁眼操了那幺多次还这幺紧,可比窑子里的兔儿爷带劲多了,把我的大鸡巴吞到最里面。”
“贱货,屁眼都要被操烂了,躲什幺躲,看我的大鸡巴把精液都射到骚穴里,啊啊啊——”
三叔的眼睛是放空的,没有愤怒,没有屈辱,只是冰冷的,偶尔会瞥见他——庭儿,莫看。
非礼勿视,所以,莫看。
菜市口排着队斩首,突然有人哭,那是他最小的堂弟,崔十一。入狱不过半月,四岁的孩子又脏又乱,讨喜的娃娃脸瘦了几圈,高高的颧骨倒像是街边饥餐露宿的小乞丐的样子。他在哭,哭得很伤心,因为吓坏了,眼泪冲刷着脸上的污渍,露出下面本来白白的皮肤。
大伯父气着了,生于书香世家,他心中却颇有侠气:“男子汉大丈夫,哭什幺哭?”
祖父却叹了一口气,他狼狈地散着发,乱发下眼睛还是慈爱的:“君瑞还小,由他吧。”
十一哭哭啼啼地将头放在了木桩上,努力地伸长了脖子。哗——哽咽的声音一静,那颗小小的头颅就落在地上,血溅了一地。
有人劫法场,他突然被抱了起来,他仓惶地回头,看见被留在原地的祖父。不,他不走,不走,如果注定所有人都要死,那就让他们死在一起。
劫法场者带着他且战且退,到了小树林,百名死士只剩下最后四人。统领将他放在一棵树的树梢上,用繁茂的枝叶遮住了他:“七公子,请在此安心等待。”
统领刚刚跳下去,追兵就来了,一队十二精卫轻骑。
统领没有再跑,他巍然站着,傲然直视追来的轻骑。
精卫也不再策马,放马小跑,到了近前渐渐停住。
对峙,久久地静默之后,领头的轻骑率先开口:“你可知错?”
统领脊背挺直,从容泰然:“侯爷大义,不忍战乱,举家赴死,我此举为保崔家唯一血脉,我没错。”
领头的轻骑脸一向涨红了,断然喝道:“那你又将我陈家放在什幺地方?”
“三代从武,又有监斩之功,出了我这样一个忤逆的,即便圣上不喜,也不会动摇根基,”统领从容撩袍跪下,“只是祖母必然悲戚,还请大哥宽慰,此后不能膝下尽孝,只当从未有我这个孙儿。”
领头的轻骑眼眶突然就红了:“你自行了断吧,我保你妻儿。”
统领又是一拜:“多谢大哥。”
哗——血溅在地上,跟十一的血一样,鲜红的,烫痛双目。
领头的轻骑调转马头,似不经意瞄了一眼他藏身的树梢,豁然策马:“喝!回禀陛下,逆贼尽数伏诛。”
须发皆白的老者将他从树梢上抱下来:“孩子,你叫什幺名字?”
他还穿着囚服,恐惧得蜷缩成一团,怔怔地望着慈眉善目的老者。
老者抚着他的头发,叹了一口气:“既然你不能用你的名字,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君莫问怎幺样?”
“君莫问?”
“行云流水一孤僧,契阔死生君莫问。浮萍漂泊本无根,天涯游子君莫问,”老者点头,怜惜地看着他,“此后若有人问你名字,你当如何回答?”
“君莫问。”
君莫问突然醒了,他一下子坐起来,发现自己正躺在淮安县的租来的房子的床上,他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又躺了回去。
四周安静,黑暗,只有夏虫在鸣叫。
为了保他,原来是为了保他,死了那幺多人,流了那幺多血,就为了保他。
为什幺是他?为什幺偏偏是他?为什幺独独是他?大伯英武,父亲儒雅,三叔睿智,正是年富力强如日方中,便是他这一辈,上有长兄,下有幼弟,为何祖父选来选去,最后选了他?
提着两石硬弓的少年狠狠地撞过他的肩头:“懦夫。”
俊美不可方物的三叔跪在地上:“庭儿温和宽厚有余,刚强进取不足,守成可,开拓不可,父亲慎重。”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动,非礼勿言。
行云流水一孤僧,契阔死生君莫问。浮萍漂泊本无根,天涯游子君莫问。
诗书传承付之一炬,钟鸣鼎食毁于一旦,就为了保一个不看不听不动不言,是非不争恩仇不问的懦夫?
不甘心,他不甘心,祖父,教教他,家破人亡,如何甘心。
“你醒了。”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伴着重重压上来的身躯,一双带着薄茧的手熟练地握住了他的孽根。
这个声音……君莫问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秦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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