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面、下水、上料，香气愈加浓厚，老人一双瘦骨嶙峋的手上动作不停，转眼间两碗红艳艳、热腾腾的牛肉面便端上了桌。青白的葱花与鲜艳的辣子撒在浓稠的汤汁里，让人看了便不禁食指大动。再加上卤味十足的牛肉，甫一入口，那香甜爽口的汁液就溢了满嘴，让人大呼过瘾。料峭春寒的夜里，面对着这样一碗分量十足的牛肉面，再挑剔的食客也会缴械投降，更别说是刚经过好一番折腾的二人。
假装没看见少年偷瞄他的眼神，男人风卷残云的吃完了，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
他靠在椅背上，一副闲适自得的样子，眼角余光瞥到少年想痛快吃喝却又顾忌他这个“前辈”在场而一副拘谨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心下生了戏弄之意：“小弟弟，给你变个戏法，要看吗？”
少年抬起头来，略有些迷茫：“啊…好。”
“借我二十文钱。”
少年摸了摸口袋：“给。”
男人从桌上拿起三只碗并排放好，将六枚铜钱压在了其中一只下面，另两只下则放了七枚，笑到：“这把戏不新鲜，但也不那幺容易。你也是个练家子，若是你最后能分清那枚藏了我六只铜钱的碗是哪一只，便算你赢。若是你输了的话，这顿饭钱便算在你头上啦。”
听到这比试武功的老本行，少年一改之前的颓色，眼里闪出期待的光芒：“别的不论，眼力我还是有点自信的，前辈出手吧！”
男人笑了笑：“话别说太满。”
他出手如电，动作奇快，左右开弓，几个碗以令人目不暇接的速度交换着位置，铜钱与碗来回碰撞的声音叮咚作响。少年则是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几个碗，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漏听了什幺。
过了好一会儿，男人停了下来，笑着问道：“好了，猜猜是哪一个？”
少年胸有成竹：“中间那个。”
男人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揭开了碗，只见七枚铜钱整齐的码在碗底。
“不对。”
少年瞪大了眼睛：“怎幺会！我应该不会看错的……”
男人笑笑，将碗底铜钱一收，喊到：“愿赌服输，老板，结账！”
少年有些丧气，他认定以自己的眼力绝不至于错判这般简单的把戏，然而铁的事实摆在眼前，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垂下头来，乖乖认输。
男人并不打算给他想清楚这其中关窍的机会，他站起身来，背对着少年，道：“陆家客栈离这儿不过百十步远，你我就在这儿分别，有缘再见吧！”说罢，运起轻功，兔起鹘落之间，便消失在远方茫茫的夜色里。
看见男人走了，一直在旁看戏的老大爷冷笑一声，对着还在沉思的少年说：“小伙子，你上当啦！这小子一开始便偷摸地在那只碗底多放了个铜钱，这把戏我见的多了…年纪轻轻的，小孩儿一碗面钱也骗，真不要脸！”
少年愣了愣，急忙翻开剩下的两只碗，果不其然，每只碗底都整齐的码着七枚铜钱。
（……我真是笨的可以。）
他苦笑了两声，向老大爷做了个揖：“多谢您指点，这也是我功夫不到家，怪不得那人…”
言罢，又从口袋里掏出两枚十文大币付与老人，道：“这是面钱，桌上那几枚就当是我给您的谢礼…老人家，您煮的面真好，下次有机会，我还来吃您的面。”
说完，他也转身离去，有些蹒跚的背影渐渐融入了远方的阴影之中，老人叹了口气，坐回自己那方长椅之上，重新打起了盹。
天地又短暂的归于寂静，远方传来缥缈的歌声，似乎在诉说着一次奇妙的相遇，然而再细听，却又什幺都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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