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公司餐厅的设计以温馨的暖黄色调为主，两面墙壁沿侧设置沙发座椅和固定理石长桌，中间部分是可以移动的木质圆桌和软质靠椅，还有一处幽紫色灯光笼罩的角落，那里放置了一堆形状怪异的椅子。每张桌子旁只有两把椅子，与餐厅的整体的氛围相比显得极为突兀。

此时是午休时间，餐厅里陆陆续续填满了人。

“由于公司一直将午餐系统作为员工福利的一部分，因此考虑到不同的员工喜好，目前餐厅里采取的是自助选餐的方式。前一段时间，我根据员工餐厅意向调查和厨房的信息反馈，减小了西餐在餐品中的比重，细化了中餐的种类，并依照地域划分开了南北菜样。”涂明之带着曹恒升缓步走进餐厅内。

“我们去后厨看看。”曹恒升说。

“是，曹总请这边来。”

两个人在后厨入口套了件一次性的参观服，后厨主管看见涂明之进来了，放下手上的工作就迎了过来。

“涂主管。”

涂明之略微侧身，向后厨主管介绍道：“这位就是曹恒升曹总经理。”

“曹总好，我是后厨管事的晋超。”随后他向后面扯了一嗓子，“大家伙看过来，这位是曹总经理——”

往后厨里一看，铮亮的不锈钢台面前，所有后厨人员身穿白色厨师服，头戴薄布网兜卫生帽。顿时，就在锅铲翻炒声、油烟机运作声、刀剁砧板声中响起了一声声的“总经理好、曹总好……”

曹恒升微微一笑，道：“很有干劲的一个团队，我就不妨碍大家工作了。”曹恒升的气息很足，声音丝毫不被周围嘈杂的噪音所影响。

走出后厨，二人来到餐品展台。

“食材都是保质保鲜，每天都会专员进行检查，我也会不定期抽查。”涂明之看曹恒升视线落在了一块展板上，立刻道：“那是根据每天不同的菜品进行更新的多种推荐搭配，灵感来自于抱怨。”

“抱怨……”曹恒升咀嚼着这两个字。

“是的，我以前经常会在餐厅内听到不同的抱怨，抱怨来自于对现状的不满，琳琅满目的菜品并不能讨好所有人——选择困难症的人不知道吃什幺，身体不适的人不想吃，最近减肥的人怕这怕那，因此需要有符合科学营养的餐品推荐，使员工减少犹豫的时间，充分享受能量的补给和体力的恢复，将更高效地投入到接下来的工作当中。”

两个人边参观边聊，一路前来打招呼的人也是接连不断。走过主食区，来到仿佛置身于糖果森林和采摘园的甜品、水果专区。

曹恒升拿起支水果叉戳了一颗草莓，“餐厅的整体布局不错，菜样很丰富，你的一些个人理念也挺有趣。奖励你一颗草莓。”

涂明之看着举到自己面前的草莓，犹豫着是应该直接张开嘴还是用手去接。

“喜欢草莓还是更喜欢‘草莓’？”曹恒升看着他没有反应，笑着问道。

一听这话，涂明之赶紧伸手接过水果叉，动作快得近乎于夺了过来。“谢谢曹总。”手里攥着水果叉，跟在曹恒升身后走向了餐厅里那一片独有的紫色区域。

“我们就坐在这里吧。”曹恒升挑了一把椅子，从外观上看就像是一个弯折的铁环上随便丢了一团乱糟糟的皮条，毫无章法地缠绕和交叉形成一个椅面。坐上去，竟然出乎意料地舒适，涂明之从曹恒升的表情中读取了这一信息。

涂明之没有着急坐下，因为餐厅没有服务员，两个人如果都坐在这里是永远不会有食物凭空出现在桌面上的。周围的员工边吃饭边偷偷瞄向他们俩，连闲聊声都压低了不少。

“这里与众不同却惹人喜爱。”曹恒升对涂明之说。

“因为新鲜感，和视觉冲击。”涂明之回答。

曹恒升却笑了笑，说：“我认为并不尽然。一把坏椅子，无论外观普通或是奇异，都不会有人选择它。”说罢，又看了眼涂明之手里的草莓，“怎幺不吃？”

涂明之一口咬了进去，唇齿溢香，几下将嘴里的果肉咽了下去，问向曹恒升：“曹总，想吃什幺？我去拿。”

“我希望你在今天的推荐搭配里帮我选一份，其他的你决定。”

如果是情人之间，这可以看作是撒娇。如果是朋友之间，这可以当作是信任。如果是上下级之间，这或许算是一次小考验。

涂明之点了点头，走向了选餐区。

今天的推荐搭配有十种，针对不同的需求。问题在于曹恒升的需求是什幺？他的喜好是什幺？涂明之站在展板前思索片刻，拿了两个餐盘开始选餐。

当涂明之端着两份相同的午餐摆在曹恒升的面前时，他没有露出丝毫情绪化的表情来像之前一样给涂明之判断他内心想法的线索。他只是平静地注视着涂明之，似乎在等待着一个理由。

“这是今天推荐的清淡系列，时蔬小炒、莲藕鸡丁、碳烤菌菇、三丝银鱼羹配杂粮饼。草莓刚刚亲自尝过的，酸甜可口。”涂明之道。

“谢谢，卖相不错。”曹恒升问：“不过，为什幺认为我会接受清淡的？”

“因为我就挺淡的……”涂明之怔了一下，没想到自己会把心里话说出来，幸好音量不高。他迅速把目光移开，试图躲避一切来自曹恒升的反应。曹恒升没再发问，涂明之涨红的耳朵里传来了清脆的筷子响动的声音。

两人所处的状态产生了奇妙的视觉感受，就像JPGE和GIF的图片出现在同一画面里。涂明之低头盯着自己的餐盘一动不动，曹恒升拿着筷子颇为悠闲地享用着午餐。

“味道很好。”曹恒升道，“小涂你也趁热吃。”

今天的工作餐不再是员工福利，真正的福利是坐在“奇葩区”用餐的两个英俊的男人。不但周围的怪异椅子上都坐满了人，甚至有人搬了椅子和几个同事挤在一张桌子旁。水果区更是被人频繁地光顾，不排除新鲜的水果格外诱人的缘故，然而有一点不可否认，那里是可以更自然地接近曹总经理的位置。

曹恒升抬腕看了眼表，“时间刚好，下一次我来选餐，看看能不能合你的胃口。”

涂明之礼貌一笑，其实得知他还要继续陪曹恒升吃饭的这个消息，换做以前是绝对笑不出来的，这都要归功于平时对表情管理的锻炼。

“对了，回去和你的人好好交代一下，下午开会要拿出高中记听课笔记的状态才能跟得上。”曹恒升拍了拍涂明之的肩膀。

事实证明，曹恒升并不是一个偏心的领导，因为这番话他在会议开始前又强调了一遍。会议室内，公司各部门的经理都列坐在会议桌两侧，涂明之身为行政主管并代理行政经理也在其中。

“希望在座的各位以高度集中的注意力来对待我所召开的每一次会议，”曹恒升亮从容地抬起手，“3、2、1，会议开始。”

那一刻，经理们深深体会了什幺叫争分夺秒。曹恒升的每一句话都言简意赅，却充满的爆炸性的信息，当他的目光看似无意间的扫向谁，说如果〖】..明那一位经理所在的部门就是他下一个的火力集中对象。

会议进行了十五分钟，所有部门全部被提及，优劣势方面简短指明并不赘述，侧重的是下一阶段的工作安排和部门协调。

幸好涂明之事先得到情报，负责会议记录的陈月滢才不至于手忙脚乱，不过已经达到起飞的边缘了，涂明之向终于空闲下来喘了口气的“陈妈妈”投过去一个安慰的笑容。

“感觉怎幺样？”曹恒升问向经理们，“下面我们来放松一下，涂主管来讲个笑话吧。”

随着曹恒升挥手一引，齐刷刷的目光汇聚到涂明之脸上。

涂明之看了看曹恒升，对方没有理会他眼神中悄然传递的疑惑。只好偷偷将手心里冒出的汗蹭在膝盖上，挺直了腰板，深吸了口气道：“公司开会，老板说带上你们吃饭的家伙到会议室。结果其他人都带着笔电，有一个人掏出了一只碗。”

涂明之话毕，会议室内静得落针可闻。几秒后，业务部经理扑哧一声轻笑，随后立刻掩上了嘴。涂明之看向她，双手合十道：“谢谢严姐捧场。”

一群人顿时哄笑起来，曹恒升也不住地嘴角上翘，道：“这是一次协力合作的成果。不过，涂主管笑话中的事件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反思，这也是今天的一个意外收获。有事情可以来办公室找我，好，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