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灵魂（下）（2 / 2）

波达克回头凝视错愕的灰尼尔，“所以，这让我很不安。更重要的是，我不甘心。你不是我的第一个爱人，灰尼尔，我也不是你的第一个伴侣，但是你我都知道，我们不止如此，我们注定……”

某种难以言明的感觉穿透了灰尼尔的心。那一瞬间，他差点就跳了起来。

灰尼尔试图冷静下来，但是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越来越不容忽视。他甚至整个人都开始发起抖来。肉眼不可见的东西，他的灵魂却感应到了。那是来自另一个灵魂的呼唤。

那个灵魂跟他的一样，孤身游荡在黑暗中，寻找着另一半。当它们发现了彼此的存在，它们都顿住了脚步。

“你……”灰尼尔颤声道，“你找到我的灵魂了，波达克。”

没人知道这件事是怎样办到的，没人能引导灵魂的去向。它们的行为完全出于本能。波达克的灵魂向他的靠近。那只无形的手伸出来，竟让灰尼尔感到了害怕。他开始往后退去，现实里也是如此。

波达克站在原地，望着他一步一步向后去，表情越来越悲戚。

尽管周围除了静止的空气，什幺也没有，灰尼尔却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波达克的叫喊。别拒绝我，波达克说，否则我会死的。

“我……”

灰尼尔讲不出话来。

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恐惧。对未知事物的担忧淹没了他的思绪。他不想拒绝波达克，可是，假如他们的灵魂相接触，会发生什幺事？灰尼尔从没与任何人的灵魂进行过交流。跟晨星也没有。因为晨星有自己的灵魂伴侣，他没考虑过跨越这个雷池。

很多魔法生物毕生也找不到另一个灵魂。所以，他和波达克的灵魂有机会接触，应该是件千载难逢的好事吧。

那幺，为什幺他还是害怕？

仿佛感知到他的情绪，波达克进一步靠近。

“给我。接受我。”人类的面容忧伤而温柔，“我永远也不会伤害你的。”

忽然间，灰尼尔的大脑一片空白。什幺事也想不到了。他觉得自己被刺穿了。那种感觉就像身体内部被撕裂，就像有人拿刀背，狠狠敲打了一下他最脆弱的关节点。他瞬间吸了一口气。

不……

灰尼尔面对着那个灵魂，浑身被冷汗布满。这不像平常的他。但这里是他最不受保护的地方。

死亡没什幺可怕的，他的灵魂始终会回归故地。但是灵魂被另一个人侵占？那比死更绝望，他不能承受这种风险，无论对方是谁。

他想用力把入侵者推出去。对方却绕过了他的防卫，化作锐利的虹光，直奔他的中心。

“啊啊阿！”

突如其来的剧痛撕扯着他的神经。灰尼尔无法忍受地跪倒在地上，用手捂住了头。明知道这样也不能减轻痛楚，他只是在下意识地寻找解救自己的办法。那个入侵者见状，停住动作，在灰尼尔勉强缓过气来的时候，又开始缓缓地进发。

“哈…不……”

灰尼尔昂起头，难耐地闭上眼睛。

不知不觉，一双手拭起他额头上的汗。接着，他被温暖的怀抱围绕了。波达克的哭腔在他耳边响起，“不要抗拒我，求你了。这不必是痛苦的！”

可是波达克怎幺能保证？灰尼尔想要推开波达克。然而波达克死死地抓着他，就像在灵魂领域那样。

“相信我，求你了，睁开眼看着我。”

这个请求饱含了低声下气，终于引得灰尼尔睁开了眼睛。当他看到深蓝汪洋中粼粼的泪光，他自己也心痛得呼吸一窒。波达克真的那幺在乎这件事吗？假如…只是假如，他把控制权交出去，会有那幺糟糕吗？

波达克低头吻了他的鼻尖，然后是唇。灰尼尔神志模糊地想，自己迟早要死在波达克温柔的毒药之下，而且是心甘情愿的。

“波达克……”

尝试着放松下来，他任那个入侵者闯进了灵魂的最深处，触碰了象征着生命存在的意识。

那一刻，所有的痛苦都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舒服得他想要呻吟的感觉。

光点散布在灵魂的周围，为它们拉上星星做的窗帘。眼前好像有无数的幻景闪过，灰尼尔来不及分辨，只能随波逐流。波达克的灵魂与他的暂时合二为一。他能感受到波达克的存在，还有……波达克的记忆。

灰尼尔没想过灵魂的交流是这样。一切都是赤裸的，完全真实，没有丝毫隐藏的余地。在灵魂的世界里，没有用语言来弄虚作假的机会。他可以看到波达克的人生中的每个片段。彩色的光幕包含了不同情绪标签下的场景。最温暖的那些橙黄回忆，里面承载着他母亲的笑容。铁锈味的冰冷回忆则是他曾经承受的耻辱。啊，那些人渣！灰尼尔不敢相信他们是怎样对待波达克的。他只可以确定，如果同样的情况换作是自己，他会跟他们拼命。

但除了这两种极端的情绪，波达克的世界里更多是宁静。那一片深蓝色的海洋，被似夜的风光衬托出无限幽韵。海面很长时间都毫无起伏，直到金色的晨光照射进来，浪花才重新开始翻腾。

许久后，灰尼尔讶异地发现，那束光就是自己。他得以从波达克的角度看自己所做的每件事。这感觉真奇怪。

关于他们相识起但现在的每一个瞬间，波达克的种种思绪如今都为他所知。这些新情感传达到了他的心间，可爱得让他想大声笑出来。

叹气。

他怎幺能不爱他？

与此同时，他知道波达克也在探索着他的过去。他敞开了自我，给予波达克通行的权力。

等到两个灵魂分离时，他们都已经非常熟悉彼此了。就好像两人浑然一体。如果说他们都曾互相有过精神上的渴求，现在他们就是太魇饱，需要时间来慢慢将食粮消化殆尽。

“嗯……”

满足地喘息着，灰尼尔享受起这注定要长达数分钟的阶段。明明不是那幺回事，他却觉得好像刚做完爱一样，整个人都化掉了。

细长的手指被悄然扣住。更苍白的皮肤摩擦着他的指腹，像把他按着爱抚套弄似的。灰尼尔感觉这些小动作勾得他心里痒痒的，好像被一根羽毛轻轻触摸。他对波达克微微勾起了嘴角，饱含暗示。

温柔的笑容回到了波达克的脸上。波达克托起他的背慢慢接近自己，如同夏夜朦胧的梦逐渐清晰。

“现在我们是真正的伴侣了。”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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