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朗嗤笑,扬眉道:“你所形容的异香,应当是从前宫中助兴之物。你只消与其中一女行事,这后宫便容不下你,只怕更有人要小题大作,兴风作浪。不过静笃,指桑骂槐并不好,你也在怪罪我幺?”
赵让闻言怔然,猛省起李朗虢夺强占的初次,哑然失笑,摇头道:“罪臣怎敢?陛下多虑。”
见李朗仍是闷声不语,他内心五味杂陈,但对李朗油然而生的一份爱怜却令他柔情满怀,气势一起,便拉过李朗,用唇轻贴着李朗的面颊,就着耳际,轻声细语:“阿朗,我愿为你而死。”
这话说完,赵让羞愧不已,只恨不得地上倏然裂开了道缝他可往里钻,臣为君国殉死,古往今来,并非少有之事,但他这番表露里,显然已未将李朗视作至尊君王。
李朗沉稳一笑,凝着赵让的眼,心下甜蜜,却不形于色,相较出宫会谢昆那日,赵让初唤他名时的激动,如今得赵让直截了当地表明心意,他反倒有种水到渠成之感。
犹如王座江山,既然志在必得,顺应天道,自然就可纳入掌间。
赵让的犹豫与顾忌,李朗心明如镜,如今赵让坦诚相告,李朗深知也是时候令赵让知晓他将来的位置,比翼双飞并非全无可能,君臣有别,而相知相惜并无上下高低,两人各安其位,各行其事,并肩与共,同进同退,又何必愁什幺身外之名。
思绪至此,李朗改而攀住赵让的肩头,凑近了笑道:“光天化日,你我还是各持分寸,日暮黄昏,再践相约之会。”
赵让默然凝视着李朗含笑的脸,唇角轻扬,强作一笑,微微点头。
待李朗离去后,他独自退回寝殿,屏退众人,将大门紧闭,此时他才留意到,竟早已是汗流浃背。
李朗之能,赵让深有体会,那番精心编织的谎言,他出口的时候是提心吊胆,毫无信心,不想竟真蒙混过关,李朗丝毫未起疑心。
他在安心之余,又不禁胆寒,当时大崇恩寺那人胸有成竹地表示定能顺利将他送回宫中,而不致暴露,令皇帝提防于他,他还无法相信这匪夷所思的办法可行,但如今依计而行,竟然一切顺利,李朗甚至无需他人的推波助澜,自行便得出太后别有居心的结论。
原来招摇过市的魑魅魍魉背后,真有个深藏不露的魔祖,对形势之了解,对人心之掌控,入木三分。
如此对手,再兼有呼之欲出的后盾,皇帝真能是对手?
赵让抚摩着胸前玉佩,无声一笑:阿朗,你我之间,何尝能做到心无芥蒂、同声同气?朝堂大事,我几无所知,而这后宫早已妖孽横生,你却只当是无足轻重之地。
你我各有牵绊,又该如何是好?如果】..
他在屋中犹如身陷囹圄的困兽,原想将长乐唤入,细问李铭的事,又恐长乐追问下来,关于李铭真身,他反不好回答。
宫中耳目众多,稍有不慎,走漏风声,代价便是人命。
煎熬到黄昏时分,李朗遣内侍将赵让召去凌云殿,该殿位于宣德大殿的西边,是皇帝的燕居之处。
见到赵让,李朗神秘地笑道:“早前曾说过要和你商量件大事,却因着你失踪而耽搁了一阵。”
赵让迷惑不解,李朗也不过多解释,径自叫人领路,他则与赵让并肩而行,穿过两边皆水的细长回廊,从镂空雕花的拱门,入了个四周潺潺流水声忽而增大的花厅,厅中已有数人,见李朗与赵让进来,不约而同地起身拜倒。
其中只有一位站着行礼,便是禁军头领魏一笑。
赵让起先错愕,待看清那伏地跪倒的是何许人时,他怔愣当场,回神后仍难以置信地转看向李朗,嘴唇微动,却不闻有声。
李朗冲赵让轻轻一笑,道:“怎幺?连自己的旧日部属,都认不出来了幺?”
此时跪伏在地的一人早已按捺不住激动,也顾不上御前礼节,抬起头来,泪光闪烁,朝着赵让忘乎所以地大叫起来:“殿下!”
赵让深吸口气,压下心头悸动,转而朝向李朗,还未开口,李朗已然摆手笑道:“无妨,此处没有外人,他们如何称呼你我都不介意,南越王殿下无需过于拘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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