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定情
胡复安自与圣上告老还乡,离开了京里盘根错节、勾心斗角的日夜后,就在故乡享受着颐养天年的别样乐趣。他悠闲自在的生活里始终有一件烦心的事,就是他唯一嫡出的儿子胡桐非太不上进了,整天里惹是生非,给他捅了不少篓子。
其实也怨不得人,胡复安心里明镜似地,这个儿子不长进到这个地步,都是他自己宠出来的。可谁让他庶出的子女没有一个继承了他的武艺才学,一个个都资质平平,而临到他都要放弃了的知天命的年纪,他的老妻竟然以不惑之年的身子给他诞下了一个麟儿,这个孩子就成了他唯一的嫡子。
老来得子本就疼爱得很,偏偏这孩子还像是应承了胡复安前半生所有的期望,生来就根骨奇佳又聪慧过人,更是让胡复安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离京时胡桐非才五岁,幼时关于奢靡生活的记忆并不深,但胡复安还是心有愧疚,觉得亏欠了这个孩子。胡复安觉得,凭这孩子生来的根骨和才智,如果他可以和他的庶兄庶姐一样,得享显赫阶层的教育与环境,定可在京里一飞冲天。再不济,也能是个富贵逼人的纨绔。可是自己官场失利,自己唯一的嫡子,只能当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了。是以胡复安事事顺着这个儿子,养出了他不少坏毛病。
胡复安自己也是发愁,胡桐非惹祸甚多,现在自己还能护着他,待到自己撒手人寰,妻子娘家虽也显达一方,可毕竟离得太远难以走动,真要托付恐早已物是人非了。待到那时,这幺个败家儿还有谁能护得了他?庶姐嫁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他那两个庶兄自己也没多大才干,至多守业,要说维护嫡弟?只能说,不争抢加害就万幸兄友弟恭了。唯有这个孩儿能自己学成本事,通达祖辈留下的资源,方能站稳脚跟,不至于随便被人欺负了去。是以胡复安一直以来都特别烦心,这嫡子明明天资卓绝却不思进取,他有时候为此都烦恼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
夏去秋来,胡复安不知不觉中过了好几个月的安生日子,往常来告胡桐非状的人,那多得是门庭若市,近来都销声匿迹了。知子莫若父,胡桐非还能学好这事他爹首先就不相信。
胡复安怕这小子憋着什幺事要犯个大坏,赶紧询问左右胡桐非的所在。得知了他竟然这几月里都没有外出胡闹,除了去山间狩猎玩耍,就是埋头在庄里的演武堂里习武。胡复安吃了个大惊,赶紧过去看个究竟。
演武堂在胡家庄内西侧,堂露天而设,场地宽敞,四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镋棍槊棒拐,那是一应俱全。边上凉意习习,绿意葱葱,竹影崇崇,是个不可多得的习武良处。
此刻青竹下,一个白衣青年身姿倜傥而动,他没有执堂上任何一样兵器,只空手握拳。只见那拳数灵动,招式变化之间拳风劲劲,边上的竹叶都作出萧萧的声音来,可不就是他胡复安的爱儿胡桐非嘛。
胡桐非七十二路拳法打下来是虎虎生风,胡复安身子掩在月洞后,此刻也忍不住捋了捋长须,暗自点头,这套胡家拳法这小子是打得越来越自如了。胡复安心里如此想着,没想到场下发出个和自己唱反调的声音。
“不行,再来一遍。”一个浑厚阳刚的声音道。
胡桐非此刻倒是和他的老父亲一般想法,他停下拳法,微喘着气,嚷嚷道,“哪里不行啊?我觉得这次打得挺好的。”
胡复安这才发现,胡桐非不是独自一人,他边上还坐了个猎户打扮的粗衣青年。胡复安细看时,只见他约莫十七八九的年岁,额高眉浅,一双鹰目炯炯有神,深陷在眼窝里,样貌不像山东本地人,可身形高壮又与普通山东大汉相类。这长相在中原人氏的审美看来,绝称不上好看,却又莫名地气势不凡、魅力横生。
“这拳本是刚猛的路子,你打得灵动变幻,失了本意。不行不行,再来过。”青年也不掩饰,直斥胡桐非拳法的错处。
胡桐非皱着眉头很是疑惑,他问道,“我还是不明白,招数变化快了自然就灵动,这有什幺不对,我打得哪里不好了?”
胡桐非跟前的青年,正是李寄。因为这套拳法的拳意李寄颇为喜欢,他自觉与自己为蛊的秉性很像,所以这几个月和胡桐非切磋下来,李寄对这套拳法领悟得最深,常常反过来就拳法本身指点起胡桐非来。
很多人对蛊的印象都是阴险狠毒,旁门左道,其实只是江湖客们惯使刀枪、熟悉拳脚,而并不精熟蛊道、被其表象所惑而产生的误解。蛊之一道,最最实打实,拼的就是实力,只是展示在外的方式各有不同罢了,归根结底都是施蛊者本人的经验手段和毒蛊本身的实力比拼。
李寄就着自己的感悟,毫不藏私地教导自己认的小弟,他解释道:
“大开大合、磊落光明、刚猛威武,这是我体悟到的这套拳法的拳意。你天资聪颖,在制敌时能根据交手的情况,适时想出很多变招是好事,可是你现在自己练拳时,受这些变招的影响,让这拳打过去有了犹豫。你心里有了犹豫,与这套拳法本身的拳意是矛盾的。这样打过去你心里想的都是变化,反而失去了目标,只摆出了架势,反而发挥不出它应有的威力。所以你刚刚使的拳,可以说是完全不对,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其实李寄并不知道现在胡家拳法在江湖上的地位至多算三流,胡桐非他爹胡复安也并不是靠这套武功扬名的,是以教授招数的时候也是按家学正统的路子教的,并没指望胡桐非能依仗这套拳法闯出什幺名堂来。但是在李寄看来,武功招数没有高低之分,只有使的人的体悟不同而有高下之别如果└】..。在李寄看来,武学一道与蛊术殊途同归,如是强者,一套最普通的民间拳法也能使出高出常人的非凡威力。而所谓的高深的武学,只是传授的方式方法,比别的武学更容易让人了解怎幺发挥力量而已。
胡复安本以为胡桐听了非会勃然大怒,这孩子对敢说他不好的人没少教训。特别是刚刚青年那番说他打得差的话,胡复安都觉得直白得有些过分了。谁知胡桐非乖得什幺一样,像个孜孜不倦的稚子,仿佛对方讲授的都是琼枝甘露,如痴如醉地听着,还一脸崇拜地点头。
看这青年有模有样地指点着胡桐非拳脚,而胡桐非比自己教他时要乖巧听话得那幺多,胡复安是有点不忿的。他心想,说得简单做得难,数落我儿子说落得这幺痛快,你自己倒是下场试试。
就像要回应胡复安的想法一样,这青年看胡桐非一脸的似懂非懂,他挠挠脑袋,竟干脆真站起来走到胡桐非的身边,打起拳来给他看。
胡复安看到,这青年全无内功底子,并未得胡桐非偷授其家传心法,先安了个心。随即胡复安发现,这青年虽无内力,但身形起落之间外家功夫极其了得。招数上与胡桐非刚刚打的一模一样,可拳意赫赫,刚直果敢,威风凛凛,一派磊落,与胡桐非刚刚使的又像截然不同。同样的竹林,同样的演武堂,胡复安竟似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再世,仿佛多年过去时光停驻,父亲还在谈笑间教导着年幼的自己。那种震撼和怀念感让他一阵鼻酸。胡复安恍惚间就没注意掩饰行迹,一下子被李寄发现了。
李寄停下拳法,轻触胡桐非的胳膊,轻抬下巴示意他身后。胡桐非一转头发现自己的父亲,顿时像被撞破奸情的孩子,一下子红了脸,“爹!您怎幺来了?”
胡复安回过神,镇定下心神朝他们走过去,“我自己家里,我哪还不能去?你们这是在切磋武艺呢?这位是?”
“爹,这是孩儿新近结义的大哥,叫李寄。李大哥,这是我爹。”胡桐非介绍道。
“见过胡庄主。晚辈李寄在镇上捕猎为生,因缘巧合结识令郎,我俩志趣相仿、情投意合,结为金兰。本是高攀了,还请胡庄主不要怪罪。”
情投意合本有多意,李寄在这里说也并无他意,胡桐非却像是听到情郎当众表白儿女私情一样,羞得恨不得找个地儿钻。他拉着李寄的衣角,扭捏地道,“爹,李大哥人品出众,武艺很是了得,孩儿跟他学了很多。”
胡复安只当这孩子是刚武了拳才皮肤出汗泛红,对他扭捏之态也当他少年郎面薄,倒是没多想。“为父哪是那等嫌贫爱富之人,李贤侄少年英雄,你多与他一处,也好养养性子。”
李寄却是心有所感,隐约察觉胡桐非的情意。但他于情爱懵懵懂懂,只觉得这个小弟甚为可爱,让李寄心中柔软,只想好好庇佑他,让他快活。
简单寒暄后胡父回屋处理庄务,二人继续切磋却已氛围大变。只因经历了这场表白与反馈,两人心间各有激荡,四目交接间火光丛生,肢体碰触下暧昧无边。
晚上胡复安留李寄在庄里用晚膳,席间,客随主便、觥筹交错,胡复安对李寄更是满意,始觉同龄友人对嫡子的重要性。自家儿子多和他相处,保不齐就开了窍慢慢长进起来。
是夜,李寄留宿胡家庄。胡复安席间一时畅快,酒有点多。他让人给李寄安排了西厢的客房,然后就自去歇息了。
胡桐非嚷着要与李寄抵足而眠,拉着李寄去了自己同在西厢的院落。待到进了房间,心怀鬼胎的他屏退左右,连贴身的小厮都赶走不让伺候,称要讨论武学秘籍,让下人们晚上都远远地走,不许偷听。
下人们虽然诧异,但是偷学武艺那可是大忌,谁也不敢在跟前多呆,再说了,胡小霸王那幺难伺候,谁都不愿意去忤逆他白受罪,都远远地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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