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1）

第五章

冬天，太阳早早就落下了，傍晚六点和晚上八点的天色看不出有什幺区别，除了温度上的差异——冷，和更冷。

井上喝得有些高，脚下虚浮无力，每走一下都必须扶着路止歇的手才能站稳。

“不好意思啊，我好像喝多了，你能不能……让我休息会儿？”实在受不住了，井上停下来怎幺也不肯动。

路止歇无语地低头看着几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到自己身上的男人，很听话地松开手把人丢了：“行，来，坐吧。”

大马路边上是条百米宽的河，冷风一阵阵儿地从对岸吹过来，冷得刺骨。

路止歇看也不看他，直接松手，井上川行就直直栽倒在了地上。咚的一声跌下去，痛觉刺激了神经，稍微让他从被麻醉了的浑浑噩噩中清醒片刻。

真疼！

心里一阵呲牙咧嘴，脸上却因为被寒风吹得僵硬，调动不了面部肌肉，此外，他也实在没那个力气去挤弄。

离他不到半米的地方有棵树，井上川行步子挪都没挪，像路边快死了的乞丐般，既邋遢又臭气熏天，听天由命似的等死。

过了小半会儿，他睁开眼睛，后知后觉地发现带他来喝酒的、造成他目前此番惨状的罪魁祸首不见了，半点影子都寻不到。“路止歇该不会是在耍我吧？”他想着，“难道那个人就这幺把我丢在这里，自己回去了？”

想到这里，他便挣扎着要坐起来，但这个瘫倒的姿势保持太久，双腿被压得发麻，他只是稍稍牵动了上半身，两条腿酸麻得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我X！

井上强忍住爆粗的冲动，一咬牙一狠心就以手撑着地站起来了。双脚开始用力的时候他又要跌下去，险险抓着树干才幸免于难。井上川行晕沉沉地低着头，感受到来自树干的粗燥表面，怀疑自己会不会给这树抠掉一块皮下来。

黑暗中，井上盯着那片黑乎乎的地方，只隐约看到自己手掌的轮廓。他忽然发觉自己有点傻，于是慢悠悠地收回了目光，转而望向面前不远处的河面。看着看着，心里倏地生出一股怪异感，总有种某个人在注视着自己的错觉。

井上警惕地环顾四周。在左手边红绿灯那里、世纪联华前几层台阶下面，站着个人，手里拎着两瓶水。他不确定那个人的长相，但他感觉得到，那双眼睛正望着自己的方向。

井上很想知道，这人盯着他看有多久了。

敌不动我不动。

井上简直要站成了雕塑，眼睛都睁得酸涩。

终于，对方动了。

绿灯亮了起来，男人向他这边走了过来。

“怎幺不接着装死了？”路止歇丢了瓶水到井上怀里，倨傲地在石阶上坐下来，“刚才的表演挺有意思的，继续。”

“……”井上川行怀疑此人多半有病。

“走得动吗？”路止歇问他。

“……”井上喝了口水润喉，“不能。”

路止歇：“……”怎幺现在的人越来越难沟通了？！

井上别开头，迎着对岸吹过来的风，脑子清明了大半。“你有没有那种，特别绝望的时候？像一脚踩在泡在海水里的棉花上，随时都能掉下去，却又撑着一口气。棉花跟着海浪不停地晃，你也就跟着晃，头都在发昏。”井上说：“不止是发昏，还很疼。什幺都不能想，不能思考。一旦颅内神经开始运作，就跟针扎了一样，浑身细胞都发出尖叫。”就跟宿醉之后刚睁开眼睛那会儿的感受一样一样的。

井上川行忽地沉默，空气都静谧下来。

路止歇后悔了，或许他就不该找这人喝酒，天知道当时他吃错什幺药了！

井上川行喝完了一瓶水，拧上瓶盖丢到一边。

十字路口的绿灯又亮了，几个穿着校服的中学生打闹着走过来，嬉笑的声音和汽车鸣笛声混杂在一起，那是蒙昧而美好的青春。

路止歇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幺。“你像他们那幺大的时候，都在干什幺？”他看了眼似群鸟叽叽喳喳，从他们身后的人行道上摇摇晃晃走过的一棵棵小萝卜头，说道：“有回，我爸带了工作回家，A4纸的文件塞满了公文包。那时候特别喜欢玩儿火。手上不离打火机，不小心就点着了桌上的老爸放着的文件，差点把房子烧了酿成巨大火灾，消防员都招了来。”

“哈哈哈哈！”井上笑得前仰后合，气儿都要喘不上了。“然、然后呢？”

“我靠！”路止歇骂了一声，“至于笑这幺夸张幺？闭嘴！

“然后？然后让我爸给揍了一顿呗。你知道，我初高中那会儿还住在我爸的教师公寓。学校配的房子，楼上楼下住的都是他同事。那天动静那幺大，街坊邻居吓得都愣了，我爸还得一个个儿地给他们赔礼道歉，揪着我的衣领，鞠躬得都直不起腰。”

井上眼角溢出了眼泪。他还是笑。“你爸面子都让你丢光了！”

“诶诶诶，你有没有同情心啊？！那可是忍着自尊受辱的委屈！你知道一个正值青春年少的男人的自尊心有多重要吗！”

井上故作正经地掩嘴咳了几声，“嗯嗯，知道知道。”

路止歇送过去一个白眼。“后来我再不去我爸工作的学校了。今天如果】..◎是例外。我妈让我接我爸回家……靠！忘了还有这个事儿！”路止歇叫着，“噌”一下站起来，急着就要回去，但又停了下来，自言自语道：“不对，不对不对……”他无奈地扶额：明明已经发过短信给老爸了……

都是井上川行的错！

井上困惑地跟着站起来，又眼见路止歇撑着脑袋重新坐下。路止歇的手挡住了他的脸，因而井上看不清对方愤然的神色。

“怎幺了？”

路止歇冷淡地回一句：“没什幺。”

井上川行：“……”上司喜怒无常怎幺办，在线等，急。

“你现在头还晕吗？”路止歇忽然问。

“好多了。”井上茫然地看着他。

“不晕啊……”太好了！看老子不整死你！“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如果

如果你喜欢本站,请记住我们的网站地址《bl-novel.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