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混江城（1 / 2）

皇宫，紫东阁。

玄德帝静静地靠在暖榻上，正凝神思索着什幺。

尽管眼睛看不太清，但他想问题的时候总是习惯望着某件东西。

李大总管中途进来了一回，见玄德帝这副神态就知道陛下正自个儿想事情，便又悄声退下了。

玄德帝的确遇到了一件大事，此事若不小心传播出去甚至会天下震动。

因为，本朝两大帝皇的陵寝竟然全都遭到了盗侵。

尽管从目前的调查结果来看，并没有丢失贵重的物品，但这也是最令人不解的。

究竟是什幺人，能够勾结陵寝官盗侵帝陵。

更让他担心的是，先帝与太祖的主棺都有被启动过的痕迹。

飞龙卫因为不敢擅自开棺，所以不确定棺中是否有物品被盗，但玄德帝却很清楚，他心中埋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恐怕已经泄露。

对方究竟有何目的，为何这些年来，外界却又连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

还是说，对方还在等待，甚至在寻找。

一想到此，玄德帝再也不能平静。

大祭师应诏前来，得知两座帝陵被盗侵，也很讶然，然而他也猜不透对方到底是何目的。

“神师大人，到了如今，难道您还是不能告知先帝棺椁的真正所在吗？哪怕是一个方向也好。”这个疑问在玄德帝心中存了二十多年。

当年，先帝仙游，大祭师用太祖遗旨，直接带走了先帝的遗体，不知去处。

这些年来，却一直不肯透露先帝真正的陵寝所在。

其实，帝陵所立不过是衣冠冢而已。

本来，这不过是皇家的一件私事，现在却被别有用心的外人得知了，后果真是不可想象。

“陛下尽管放心，先帝的归处自有高人照看。”虽然有些话不能说，但大祭师仍是做了保证。

高人？玄德帝思忖着，这句话里是不是暗示了什幺。

只可惜，大祭师再也不肯多说半句。

白山黑水是北地的象征，更是女戎人的发源地。

白山是指女戎人心中的圣地白圣山，它屹立于东北方向，山脉绵延千里，其主峰终年积雪，寸草不生，山高地寒，故称白圣山。

越过白圣山再往北，就是神州的最北端，那里是一片浩瀚的冰封海洋，又叫极之海。

极之海终年封冻，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没有树木生长，黑暗和暴风雪不时来袭，只有大型凶兽才能生活在那里。

从未听说有人能穿越极之海，而能到达极之海边缘的人已经被称为大勇士了。

千百年来，也是寥寥无几。

白圣山就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它为北地人将这一切危险都阻挡在外。

夏人大多以为，黑水是指北地与燕州之间的那条黑水河，其实真正的黑水却是发源于白圣山的混江，它流经整个北地，千百年来哺育无数北地儿女。

北地的府城更以混江为名。

自大威王起，女戎人逐渐控制了除北地以外的燕州大部分地区，及至大庸建国，混江城一直是北方最大、最繁华的城池之一。

建国后，大部分女戎人随之南迁，去享受夺得天下的战果，却也有不少人故土难离。

天下太平以后，南北流通，不少外地人来到混江城，之后就留了下来。

几十年过去，如今的混江城，已经是汇集了多方人口的大府城了。但做为龙兴之地，北地始终与大庸其它府县不同。

在北地，女戎各部之内的族务依然由各族老处理，但各部之间则要由族老会决议，最后交由族长定夺。

之前的几任族长都是由大庸的皇帝陛下担任，而陛下又远在天京城，掌管天下，日理万机，所以族权实际上有一部分是掌握在族老手中的。

既然如此，那为何还有族老要拱卫家上位呢？

此话，却要从太祖说起了。

大庸建国后，一统神州，太祖皇帝从女戎首领一跃成为万民之主。除了对跟随自己打天下的部下，大加封赏，如现在的四大国公府，唯一的异姓王滚山王等都是世袭罔替，就是对女戎普通族众也是不同的。太祖曾特旨，北地境内的女戎族内部事务仍可按族规行事，这就是明显的偏袒了。

但人心是不足的，之后发生的几件事让太祖发现当初的承诺考虑欠周，可是君无戏言，话已出口，又不能马上收回来。

于是，太祖皇帝在各大族老的头上，上了一道紧箍咒。朝庭在北地特设了一座大将军府，主管北地军事政务。

按大庸的军事布局，驻防军队分设九州，最高长官为将军，唯两处例外。一处是云州，因临近民风彪悍的西夷，由滚山王亲自坐阵；第二便是北地，虽不在九州之列却是龙兴之地，设立大将军府，不但官职高于其它州府驻防将军，统兵更达到二十万。

试问，在如此强大的武力面前，各部族老行事怎能不有所顾虑呢。

他们自然要找一位能制衡大将军府的人出来，而信国公卫宏，无论是从家世、能力、威望来说，都是再好不过的人选，而信国公也有自己的考量，两厢作用之下，才有了晋皇子成人礼后，四部联合更换族长的那一幕。

现如今，一切似乎也都向着众族老们期待的方向发展着。

天色近晚。

雪白的大地上，出现了一行黑点，原来是一行人冒着风雪前进。不是旁人，正是晋皇子与信国公一行。

当初，晋皇子殿下被风寒击倒，短暂的休息了一天，众人就再次开拔。

经过半个多月的艰苦行进，这日终于到了混江城外。

远远的，兰晋就望见白色的大地上出现一道长长的黑线，有人告诉他，那就是混江城。

再过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来到混江城下。

这座建立于大威王时期的城池，经过数次战火的洗礼，岁月让它染上了沧桑，但它仍雄立一方，墙高濠深、凛然难犯。

兰晋第一次见它，就感到一种亲近，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故土之情。

本来按照兰家的祖制，皇帝初登大宝，须前来祖地祭祖祈神，但前世兰晋却因种种原因未能成行。

而这一次，说来也是意外。

骑马驻立在城门外，迎着漫天风雪，兰晋静静地凝视着这座城池，像是在心中描绘了一遍，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一阵豪气。

这座城池的主人，大威王的子孙，终于又回到了这里。

混江城内，大将军府。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从门外进来，吵醒了正在暖炕上小憩的大将军，睡得迷糊的沈大将军从毛茸茸的皮褥中钻出来，面色有些苍白，一双丹凤眼黑白分明，凝神间神光照人不敢逼视，“什幺事？”

小厮小心翼翼地回禀道:“大人，刚刚城卫传来消息，信国公已经进城了。”

片刻，没有回音。

小厮大气也不敢喘。

好在沈大将军很快就想起了是什幺事情，道一声：“知道了，下去吧。”

小厮如蒙大赦，转身就跑。

卫府，位于混江城西，高门大户，占地颇广。

卫家人丁兴旺，信国公这一辈共五兄弟。

老大英年早逝，留下一子，现已承继了信国公府世子之位。

信国公行二，是卫氏现任当家。

卫家三爷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信国公，怕是没人知道他的行踪。

卫家四爷掌管卫家庶务，在混江城中最久。

卫家老五有些奇葩，他好游历天下，本来以卫家的家世这倒也没什幺，但卫五爷有一个特点，每当他在旅途中落难时，总能遇到贵人搭救。得卫家二老留下的好样貌，卫五爷最后总落得以身相许的戏码。一来二去，卫府五房的夫人们，环肥燕瘦应有尽有。这不，卫五爷才刚从西边带回来一位八夫人，听说当家二哥要回来了，赶紧寻了个机会，又偷溜出去了，这回又不知去了哪里。

卫府正院大厅，高朋满座。

卫四爷正招待着一众族老、掌事，也不知从哪里透出去的风声，让他们知道信国公今天回府。

一众人等了一下午，劝也劝不走。

卫四爷一想到当家的脸色，就觉得头疼，正想着怎幺才能将人打发走，却见一名小厮激动地跑进来，冲众人道：“到了到了，国公大人已经到了。”

众人再也按捺不住喜形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