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像一个明亮的魔方,被绿意葱荣的乔木包围着。花坛里的月季正是开得最好的时候。地底人和半丧尸人交流生在地下通道的出入口来来去去,今夜在地下图书室里有讲座活动。
亲吻桥上情侣络绎不绝,如何在这儿热烈接吻但又不让别人感到困扰,需要技巧也需要几分厚脸皮。
池塘里有青蛙的叫声,沈春澜不知道会不会是周是非那只。附近的礼堂中传出震耳欲聋的歌声,他想起罗燕所在的乐团今晚在这儿举行告别演唱会,因为核心的三个成员都要毕业了。
晚风吹起他的衬衣,沈春澜停了下来。他回到宿舍楼下,发现花圃边上坐着一个不快乐的饶星海。
放好自行车,他轻快走过去。“我明天给你一把钥匙吧。”他说。
饶星海没有抬头:“你不是都要走了吗?”
沈春澜:“……”
他没想这么快就让饶星海知道的。这事情固然与饶星海相关,但沈春澜认为始终是自己的抉择。他对饶星海的了解越深,就越是发现,哨兵虽然常常嘴上说些令人哭笑不得的话,但实际上,他并非木讷,只是不善于表达。
饶星海是个敏感的孩子,他可以很快察觉到沈春澜的情绪变化,但所有安慰的语言或者最后也不过一句“你想看蛇跳舞吗”。
他不想在一切还没有最终定论之前,给饶星海施加压力。
“嗯。”他坐在他身边,握住了饶星海的手,这是在学校里他第一次这样直接地与饶星海表达亲昵,“我辞职了,下个学期开始,我就是人才规划局的老师。”
饶星海的手指动了动,虚虚地圈住他的。
“……是因为我吗?”饶星海低声说,“我想去找你,但是我听见曹回跟你在吵架。”
沈春澜:“也不是吵架,就朋友之间的沟通。”
饶星海:“对不起。”
沈春澜不需要他的道歉。他很肯定地说:“别说这种话。”
饶星海终于转头看他。沈春澜心头一软:他的哨兵眼圈红了。
“对不起,沈老师。”饶星海声音嘶哑,“我不想你为我牺牲这么多。”
答案早就在沈春澜心里放着了。“对我来说这不是牺牲。”他吻了吻哨兵的手指,“只是一个选择。”
选择饶星海,选择难一点的生活,选择和他的哨兵去寻找更多的糖,在摸不清长短的人生里。
饶星海看着他,眼睛里滚动发亮的水光。沈春澜此刻满心遗憾:他怎么能忘记剑江河的初遇?没有人能抵挡住饶星海这样的目光。
“要是你后悔了怎么办?”饶星海吸了吸鼻子。
曹回以为沈春澜是为了爱情的欢愉而跳进了深渊,说他任性。沈春澜当时没找到反驳的话,他现在忽然可以回答了:就算说他任性,他也承认。因为从未因爱情而有过任性,理智、稳定、规矩的人生里莽莽然冲进来一个饶星海,这点儿成年人的“任性”,让沈春澜感觉自己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全都鲜活了。
他当然可以跟饶星海说些甜蜜的情话,永远,一生一世,等等等等。但他没有。他张开手臂,抱住了年轻的哨兵。
他还要再任性一次。
“如果你让我后悔,我永远不原谅你。”他说。
饶星海喘了一声,忽然紧紧抱着他,要把他压进自己身体里似的,压抑地使着劲。他亲吻沈春澜的耳朵,喉中流溢出几乎听不见的呜咽:“我也是。”
夜风掠过花已落尽的海棠树,擦过房屋的骨脊,往静夜里去了。
万粒灯火,千种幸处。即便过去了许多年,沈春澜也没因自己当时这一选择后悔:他给过饶星海许多糖,饶星海回赠了最好、最长久的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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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饶星海帮沈春澜搬完家,紧接着立刻拎起行李和阳得意、王文思一起坐上了去天津的高铁。
王文思一路上呱嗒呱嗒呱嗒个没完没了,饶星海困了,阳得意开始跟进站时交换了联系方式的站务帅哥发信息,失去听众的他开始跟走道对面的大哥聊天。
到站了,俩人意犹未尽:“这么快呢?”
阳得意无法理解:“你撩大哥干啥?撩小姑娘啊!”
王文思之前追求唐楹未果,这学期开始对罗燕发动攻势。罗燕的乐团搞告别演唱会时,他带着万里龙游,扛着摄影机照相机去礼堂看演出,疯狂拍照拍视频。末了那位即将毕业的乐团主唱在台上当场跟罗燕表白,罗燕亲了那帅哥一下,王文思的心顿时稀碎。
但他这人大咧咧,没脾气,最近似乎又开始频频给土木建筑系一位同级的可爱师妹点赞。
“谁撩?撩谁?”王文思白他一眼,“那大哥是名流剧场的工作人员,我可以帮你俩要德鱼社签名。”
阳得意:“我不要签名!我要大别野!”
王文思:“好嘞您,走吧啊。我家有点儿远,地铁得跑一小时。”
三人往地铁站台下去的时候,阳得意忽然回过神来了:“等等,王文思,你爹是老板啊,没有私人司机来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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