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果儿一夏(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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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屈冰一时语塞。石南透盯着她美丽的面孔,轻声说:“可是,那是我送给你的新婚礼物,不应该用钱来衡量的。”

听到“新婚礼物”四个字的时候,屈冰惊慌地到处张望了一圈,唯恐被有心人偷听了去。石南透看到她的举止,又笑了起来,“放心,现在店里没有别人。大家都在后面偷懒呢。看来,比起我,你丈夫的待遇也好不了多少啊。”

“请你不要这样说话。我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可言了,但是他的**,我多少还是得保护一下吧。”

对屈冰的辩解,石南透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屈冰见他坚决不肯收下那张支票,只得重新把支票放进小坤包里,换了个话题:“对了,阿透,听说潘神也要出道了?”

“是的。”

说到自己的乐队,石南透的眼睛终于唤起了一点神采,他的语调也轻快起来,“mv已经杀青了,马上就要放到各个电视台去播放呢!接下来应该还要灌录唱片!”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这么久以来的努力终于得到回报了呢!”

屈冰也很高兴,她笑了起来,可是转眼,她又惆怅不已:“这么说来,我们这一群人,可算都出道了。但是回想起来,还是以前的日子快乐呢。”

“就算回忆再快乐,现在让你回去,你也不会适应了吧。所以,还是让回忆留在脑海里好了,不是吗?”

石南透懒懒地躺在沙发上,语气淡然,屈冰想了一想,不由得失声笑了起来。

“不愧是念哲学出身的阿透,说话永远都这么有哲理呢。”屈冰站了起来,她垂眸看着沙发上的石南透,像大姐姐看着自己心爱的弟弟,“可是,这样的阿透,必须要再快乐一点才好。”

“那我可办不到。”石南透把手掌覆在额头上,嘴角翘起,“因为我的女神,快要结婚了。”

“阿透!”

“开玩笑的。”石南透伸出右手,递给屈冰,“无论如何,我会努力的。也祝你幸福。”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屈冰身上,她黑发如瀑,全身似乎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她微笑起来,眼波流转,说不上是欢喜还是悲哀,可她还是伸出手去,纤细的手指和石南透糙的大手交握在一起,良久良久,不曾分开。

“石南透!”

尖锐的女声打破了这一刻的沉默。屈冰和石南透同时触电似的分开,同时抬起头来。

把白衬衫扎进石磨蓝牛仔裤里的夏若亚,一手撑在莫扎特的玻璃门上,一手拿着手提包,她显然也被自己看到的景象吓坏了,在吼出那一句“石南透”之后,就呈石像状态伫立在大门前,嘴巴张得大大的,石南透怀疑她的眼珠子如果不是有眼眶罩着现在恐怕早就掉到地上。

屈冰最先打破沉默,她说:“阿透,既然你有朋友来找你,那么我就不打扰了。”

“哦……好……”

屈冰跟石南透告辞后,对夏若亚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就擦着夏若亚的身子走出门去,钻进商务车绝尘而去。

而夏若亚,则仍保持石化状态,一动不动。

石南透走到她跟前,张开五个手指头扬了扬。

夏若亚眼睛一眨不眨。

“夏若亚?”

听到有人叫她,夏若亚才回过神来,她定了定神,问:“石南透,刚才那个人是屈冰?”

石南透点点头,他回身往店里走去,“喝水不喝?”

“不喝。”

石南透听她这么说,停下脚步来指了指刚才屈冰坐过的沙发:“那就坐下聊。”

“石南透,咱们被潜了!”

结果,夏若亚一坐下来就是这么一句话。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小脸憋得通红,拳头握得紧紧地,似乎随时要揍出去。石南透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愕然道:“什么被潜了?”

“本来不是说好,这个星期开始投放我们的mv吗!但是我们的档期现在被别人占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排上!”

石南透的脑袋“嗡”的一下,刚才被屈冰来访搅得充满愁绪惆怅的脑子,一下子全清醒过来。

在这个事事讲求包装宣传的时代,如果mv排不上,宣传不到位,到时候唱片的销售成绩就不可能好到哪里去。一不能红,天知道会不会就此被雪藏。想到种种严重后果,石南透背上不由得冒出了冷汗,他连忙问:“怎么会这样?谁占了我们的档期?”

“就是屈冰啊!她的《雨点》卖得好,她们公司就跟电视台协商,再上两个星期!人家是大明星,天平都斜向她那边呢。哎,对了,你不是认识她吗?刚才她来找你有什么事?你能不能跟她谈一谈这个事?”

石南透干脆利落地说:“我不会求她办事。”

看着夏若亚失望的神情,石南透默默地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说:“而且,就算跟她说也没用。她自己也得听公司安排。”

“可是难道就这样任由我们被雪藏?你我还好说,可是纪然澈呢?宾白呢?蒋流光呢?难道你就忍心让纪然澈这么好的贝斯手在外面送快递,让宾白这种满脑子只有音乐的人一辈子在咖啡厅里端盘子?”

地下摇滚世界里威名赫赫的潘神,在充满光明的白天,也不过都是为生存而奋斗的市井小民而已。

石南透太清楚不过:为生活奔波劳碌的同时,音乐是他们的梦想和全部希冀。

如今,他们终于有机会浮上水面了,可是却因为人为的因素,要把这好不容易燃点起来的一点点希望之光再次毁灭……

夏若亚看着低头沉默的石南透,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石南透,你说话啊!”

可是石南透没有说话,他的脑袋低垂着,拳头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最终他只能说:“我无能为力。”

夏若亚银牙一咬,跺脚道:“好,你不想办法,我想!”

……

石南透不知道夏若亚所谓的自己想办法,是怎么个想法。平心而论,他也很不服气,也很想马上找到屈冰去理论一番。

但是,理智告诉他,找到屈冰,也不过是迁怒而已。

而且更大的可能就是,当他见到屈冰的时候,很有可能就连理论的勇气也没有了……

他,或许再也没有勇气去接触和那个女人有关的一切。

所以,当他看到屈冰的来电时,他把手机往抽屉里一扔,就给学生上吉他课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城市里的中学生们开始流行起吉他来。

这种来自外国的乐器,简简单单的六条弦,或轻快或惆怅,或多情或浪漫,更重要的,是充满了浓浓的不羁风情,迷倒了万千少年。莫扎特琴行当然也有开设吉他课程,而且收费还相当不便宜。石南透就靠着在这里卖卖乐器,教教吉他得到的一点分成过日子。

“要用手指肚来拨弄吉他弦,一开始学的时候会有点痛,等到手指头结了茧子又掉落下来就好了。当然,有时候我们也需要拨片来帮助一下……例如弹奏《卡门》这种比较激烈的曲子的时候……”

今天过来上课的是一个小胖子,悟奇低,石南透耐着子跟他示范了十多次怎么按品捺弦,他还满脸迷惘。

忽然,琴房的门哗啦一下子打了开来,石南透正手把手地教小胖子拿琴呢,店里的老店员老张把他的手机啪地放在乐谱架上。

“你的手机一直在响,没完没了的吵死了!”

“啊……对不起。”

石南透接过手机,不好意思地举手致歉。老张咕哝了几句不知什么,转身关门走了出去。小胖子弱弱地问:“老师……那么……我们继续吧?”

“啊,好的。我们继续。今天我们就从最基础的音阶练起。”石南透定了定神,正要把手机关掉,此时手机却又响了起来。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你先照着乐谱弹一下哆来咪找找感觉,我很快回来。”

他捧着手机快步走出琴房门外,接通了电话压低声音说:“喂?”

屈冰的声音从电话另外一头传来:“阿透,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石南透开门见山地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阿透,你的mv是不是安排不上档期播放?”

石南透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对不起,我也是才知道公司的安排。所以特意找你,想问问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

石南透沉默了一会,才说,“如果是这件事的话,应该不用了。”他自嘲地笑了笑,“这算不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了自家人呢?”

屈冰也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两人笑了一会,她又忍不住问:“阿透,真的不要紧吗?如果宣传跟不上唱片卖不好的话,搞不好会被雪藏的吧。”

“我们又不曾得罪什么人。怎么会那么容易被雪藏。就算是被雪藏,也只不过是回到原点而已。”

事实上,如果歌手有合约在身被雪藏起来的话,是连打工也不允许的。到时候潘神的所有人,可能就真的只有饿死一途了。

可石南透还是不愿意欠屈冰这个人情。

既然都决定要断开了,那么当然必须得断得干干净净。

那首《雨点》,既是送给屈冰的祝福,也是石南透对自己过往这段无望感情的诀别。他不愿意走回头。

“你不用考虑欠我人情什么的。”电话那一头的屈冰,却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这些年来,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的歌几乎有一大半都是你写的,就当是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好不好?”

“不了,那些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的。你不用因此而觉得对我有什么亏欠。”

这时小胖子打开门来冲石南透嚷了一句:“老师,你好了吗?”

工作时间是不允许接听电话的,被楼下的店长听见可不得了了,石南透连忙一把捂着小胖子的嘴巴低声说:“就来就来!”转头就对电话那头说:“我要上课了,回聊!”

“阿透,明天上午10点我到电视台去,如果你需要我的话就过来找我吧!”

屈冰最后这么说了一声,石南透来不及答应她,就匆匆挂了电话继续回去上课了。

等到课程结束,外面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分。

现在天气已经开始变得寒冷,虽然还有不少爱美的女孩子短裙薄衣,但更多的人已经把厚厚的外套和帽子围巾装备起来了。石南透走出温暖的琴行,冷风直往脖子里灌,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裹紧了单薄的牛仔外套,加快脚步往排练室走去。

走过一个街口,左边通往本城地下摇滚乐手们的大本营,也是石南透自己租住以及潘神现在所在的地方草头村,右边则是往东南会馆的方向。石南透站在十字路口驻足往右边看了一会,傍晚的东南会馆在灰雾中朦朦胧胧地看不清楚。

他摇了摇头,往左边拐去。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夏若亚。

她坐在一辆奥迪的后座上,车子停靠在离石南透面前不足十米远的路面上,正在等红灯。她旁边是一个年纪足以做她父亲的中年男人,夏若亚笑意盈盈地拿着一香蕉往男人嘴巴里塞……这个男人,石南透认识,是本地电视台的某个很有实权的高层。

这就是她所谓的“想办法”吗?

眼前的一幕深深刺痛了石南透的双眼,他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了一把。这个时候,红灯结束了,夏若亚停止了手里的喂食动作,车子往前面开去,很快就消失在暗夜的浓雾中。

“夏若亚……”

石南透久久地站在十字路口,盯着夏若亚离开的方向,怅然若失。

------题外话------

有点儿文艺的文风,是彤彤的新尝试。不知道大家可否看得惯?

最近在练习写歌词,听的都是beyond的调子,喜欢《情人》那种沙哑的深情,还有《冷雨夜》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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