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一天穆晓云忙得七荤八素地,直到晚上十点才得空回到宿舍里去。云静敏还在对台词,穆晓云看得出她是真心想在这次迎新晚会上好好表现,当然云静敏的目的不是依伊那样,为了帮穆晓云找场子,她只是出于自己的虚荣心,想要抢风头而已。
不过现在,管她怎样呢,能够为自己做事就好。
想到这里,穆晓云放心地钻进被窝里,安稳合目而睡。
2008届外交部翻译官培训中心迎新晚会,在星期天晚上7点半,于中心大会堂隆重举行。
因为这个中心偶尔也会承接接待外宾的任务,因此一切的灯光舞台道具乃至后台化妆间都是专业级的,并且不用大家花钱(所以负责道具和场地的两个哥们直嚷嚷自己祖坟冒青烟了),至于服装啊外联嘉宾什么的,那才是花费的大头。
而这个不用花钱的大舞台,还非常的宽阔气派,厚厚的罗曼帐下,是鲜红的地毯和考究的木地板,对比央视春晚不好说,但比起地方的电视台舞台,那是不相伯仲了。
穆晓云自己是筹备委员会的人,却没有演出任务。陈锦州早早地就被依伊拉去化妆——也不知道王子有什么妆好化的——所以千斤重担都落在穆晓云身上,一整天她除了泡在大会堂里各种指挥协调之外,手机也几乎没有停过,最后等到晚会开始的时候,她的手机电池已经用掉了三块,而嗓子,也干得冒烟。
表演嘉宾已经陆续到达后台,就连潘神乐队也来了,只剩下秦卿拍脯答应的,那位伴奏大师还不见踪影。
不过袁丽还得下午的会议结束后才能出发过来,所以穆晓云倒是不着急。
因为晚上要唱歌,羊汤对嗓子不太好,穆晓云一大早就用胖大海泡上了水,又准备了很多巧克力啊小饼干啊等等热量高容易入口的小零食在口袋里,给各位演员充饥润嗓子。
至于袁丽那份,在之前勤务兵已经跟穆晓云沟通好,不需要她另外心了。
“晓云,你泡那么多胖大海干什么?”
云静敏见穆晓云在忙,走上前来看起来很好奇地问道,穆晓云坦荡荡地说:“给你们润嗓子用啊。”说罢,她还若无其事地倒了一杯给云静敏,“你要不要喝一杯?”
果然,云静敏后退了一步,干笑着说:“我不渴,谢谢……”
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云静敏以为她穆晓云会用在水里做手脚这种没头脑的招数吗?
看着再次躲在一边认真练台词的云静敏,穆晓云轻蔑地笑了笑。转身忙别的事去了。
晚上七点,陆续有观众进入大会堂,人流高峰在十分钟之后,一转眼,几千人的大会堂里已经坐得满满当当的了。陈锦州用手搭着凉棚游目四周,不解地问:“怎么这么多人?我们这届学生好像也就一百多吧。”
他们作为外交部储备人才,可不能等同于无限扩招的大学。
穆晓云点点他的脑袋说:“你傻啊,没看到摄像机都搬出来了吗?这是政绩,政绩!如果这样一台晚会就我们几个学生乐呵乐呵算了,摄像机拍出来观众比演员还多,那多难看啊。所以干脆到附近部队里拉了些兵哥哥来,他们正好缺乏文娱生活,观看热情高着呢。”
陈锦州的脸一下绿了:“不是吧……”
“怎么?你辛辛苦苦排练这么久,观众热情不是更好吗?”
陈锦州捂着嘴巴不说话了,穆晓云以为他临上台前太过紧张,也没往心里去。而且晚会已经开始了,司仪凌司彦和云静敏已经准备登台,穆晓云全神贯注地看着前台,等待着那万众期待的一刻来临。
等领导就坐之后,舞台灯光暗了下来,须臾再次亮起,霎时之间,舞台上面火树银花,像有无数繁星璀璨,又像有天河划过夜空,映得大会堂内亮如白昼。
在欢乐祥和的音乐声中,身穿淡紫色暗纹绸缎礼服的云静敏微笑着缓步走到台前,她今晚云鬓高耸,笑靥如花,而且因为妆容修饰,把她原本笑容里的天真浪荡都掩饰得无影无踪,显得隆重而不失朝气。光看外形,就连身边穿着西装领带的凌司彦也比了下去,倒好像她才是压轴嘉宾似的。
走到舞台中央,云静敏微笑着说:“各位领导各位来宾,欢迎前来外交部翻译官培训中心2008届迎新晚会,我是主持人云静敏。众所周知我国外交部自从周总理之后人才辈出……”
云静敏的仪态不能说是不完美的,可后台众人越看越不是滋味,终于心直口快的依伊忍不住拉了拉负责节目审查的小三儿袖子:“小三儿,主持串场台词有这么长吗?”
小三儿也是一脸迷惘:“没有啊。彩排时候也没有这样的。”
其实只要看看凌司彦的笑容越来越勉强,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那些漂亮台词肯定是云静敏自己临时加上去的——虽然她自己表面上说是所有台词都由凌司彦写,那也只是表面文章而已,为的是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
否则的话,以凌司彦一贯短小悍的台词风格,又怎么会来那么多张台词,要云静敏一直背到临上台之前?
云静敏肯定另外找人来写了一份更漂亮的串场台词,在晚会上再抖出来。万一凌司彦问起,她说是自己临时发挥就能圆过去。到那时,既能够自己出风头给领导留下深刻印象,又不得罪人。
可惜,云静敏始终是个外行人,她不明白在一台晚会上主持人的真正作用:主持人的魅力,主要体现在既能在简短的台词里出彩又能更好地串联节目,这种身为绿叶却耀眼的配角魅力上。
就像绿肥红瘦,绿叶青翠欲滴,固然垂垂可爱。然则它终究是绿叶,为的是衬托红花。
三个节目过去后,台下观众开始交头接耳,不过不是讨论节目,而是议论主持人。
“这主持人嘴巴真厉害啊,难道是干脱口秀出身的?”
“不能吧,我认得那个男的,在电视上的青少年节目经常出现呢。他的台风一直很好啊,说话也利索。”
“不是说那个男的,是那女的!怎么那么饶舌呢?”
“娘儿们嘛,罗嗦点是应该的了……听说今晚的压轴是袁丽,咱就忍耐着点吧。”
“哎哎……”
对台下这一切,云静敏都毫不知情,她只知道自己今晚一个字都没有背错,而且在摄像机上出现大特写的时间绝对比任何一个演员,包括她的拍档凌司彦都要长。而早早守在电视机前她的父母,也为自己能够在这样一台晚会上独领风骚而骄傲吧。
以她们云家不过是个小富二代的资本,能去欧洲扫货容易,能一掷千金简单,可是能够在政治舞台上露脸,可就不寻常了。
那会成为她嫁个好人家的资本。
何况,还有他在台下看着……
云静敏的目光投向坐在主席台最边上的秦卿,嘴角微微上翘。
秦卿,你就好好看着我的表现,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吧。
……
宜兰圃,是s市城郊一处农庄。
表面看来,这个地方和南方别的农庄没什么不一样,从高速公路上一条小路蜿蜒而下,茂密的小叶榕和芒果树混合种着,掩映得一路清凉。道路旁是一个大大的鱼塘,路口装了铁闸电网,鱼塘边上为了一圈绿道,稀稀疏疏伸出几个钓台。
再往里面,则被树影笼罩,看不清建筑物所在了,只有几痕青瓦隐约可见,**鸣犬吠,若隐若现。
谁也不知道国际知名的一代民乐大师古关月,就隐居在这个貌不惊人的农庄里。
古关月老爷子已经差不多七十岁了,早年流浪全国学习各种频临失传的乐器,整理曲谱。壮年的时候恰逢十年动乱,仗着身子骨壮健熬了过去,最后等到1979年,为他们平反时,整个音乐学院就剩下他一个教授(其他的都跳了湖上了吊)。
硕果仅存的古老师,马上被中央当成活佛供起来,挑选了一些学生,重新走南闯北整理出新的教材资料,着手重建残破的大学。在帝都一直呆到九十年代初退休,这才落叶归,回到南方。
从教几十年,古老爷子桃李满天下,最得意的,还是袁丽。
在农庄三楼,能看到最好风景的茶室中,年近古稀的古关月正珍而重之地打开一个楠木盒子:“老伙计,今晚又要劳烦你了。”
顶级名琴“弄鹤”躺在紫红色的丝绒上,古关月干如松皮的手指抚上去,琴仿佛会自己呼吸。
古关月大师完成和弄鹤的交流后,轻轻盖上盒子,拎着琴走到楼下。
小院门前,黑色的军牌红旗已经停在门口,戎装警卫见到古关月,行了个军礼:“古老师!请出发吧!”
黑色红旗的飞驰。
古关月闭目养神,脑海中演练着等一下需要演奏的曲子。
已经有十年了吧……阔别帝都的老朋友……这一次,真是难得呢。
“古老师。”前面一直默不作声的小战士忽然开腔,打破了古关月的沉思。古关月睁开眼睛低声说:“嗯?”
“很抱歉,请您抓稳扶手。”
后视镜里,小战士稚气未脱的脸上神色凝重。
古关月注意到不对劲,问:“有什么情况?”
“我们……被人跟踪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辆从上高速公路开始就一直吊在红旗后面的路虎揽胜,猛地加速,如同一颗弹似的撞过来!
古关月只感到车身一阵剧烈摇晃,小战士猛打方向盘总算稳住了车子的去势。
“发生什么事?!”
古关月大惊失色,小战士咬牙不答,奋力踩油门想要脱离对方的控制。
可是,前方还有一辆同伙的车子,恰到好处地挡住红旗的去路!
在这么短短一撞的时间里,对方已经完成了包围圈!
特意改装过的,具备加强撞击力的路虎揽胜再次发挥它强大的动力,第二次朝红旗发起了冲击!
“古老师!坐到我身后的座位来,然后钻到座位底下!保护好头和脖子!”小战士血红了眼,发出愤怒的咆哮,“我跟你拼了!”
红旗猛地发动,带着义无反顾的架势朝前面一辆车的车屁股撞了上去……
……
“什么?还没有来?”
穆晓云挂了电话,飞快地发了个短信给秦卿:“伴奏的老师还没有来呢,你去问问怎么回事?”
秦卿回复得很快:“稍等。”
然而,穆晓云看着秦卿离开了座位,过了好几分钟都没有回来。这时候小三儿兴奋地在她耳边说:“喂!依伊他们上去了,语言类节目第一个出场噢!”
“啊?他们第一个上?”
自从春晚开了先河之后,大家似乎约定俗成地认为,最后的语言类节目才是最重头戏的,也是最引人注目的。虽然《海的女儿》这个题材低幼化了一点,不过依伊和陈锦州可都是演技派,排节目表的人也太不道义了吧。
穆晓云问:“那压轴的语言节目是哪个?”
“茶花女啊。”
小三儿却一点都不以为意,他眼睛一霎不霎地盯着舞台上:“你快点看,很彩哦!”
帷幕拉开,是一片蔚蓝的海洋,气氛原本还算婉约。可是等到穿着金红色鱼尾的依伊搔首弄姿地出现舞台一角时,观众们不由自主地开始笑场了。
等到大家笑够之后,依伊才用流利的英语说:“啊,海面上的世界真美丽。”
以这句台词为开头,依伊开始了史无前例的小品版《海的女儿》的表演……
这个节目,无论是从业余选手的标准,还是从娱乐的要求,又或者从活跃气氛的效果方面来看,都非常出色,非常圆满。
虽然海的女儿题材低幼,但因为之前几个节目都是情情爱爱的流行曲,所以正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而且,经过依伊的心重新编剧,时而搞笑时而忧伤,把气氛一波接一波地推向**,一扫之前因为主持人冗长台词而带来的低迷气氛。
故事从小人鱼救起了被暴风雨冲进大海的王子开始,原来轮船上的宴会里暗藏篡位谋,要不是小人鱼及时出手,谋策划者就要成功了。
小人鱼救人之后原本就准备回大海里快快活活过日子,不料她的法宝人鱼宝珠竟然在救王子的身上失落,一个月之内无法寻回人鱼宝珠的话,小人鱼就会变成大海上的泡沫,为了找到自己的宝贝,小人鱼毅然喝下了巫婆的化人之药……
原本安徒生笔下的唯美童话,在依伊、陈锦州和公主的演绎下扣人心弦,观众们的情绪完全被带动起来,他们时而被小人鱼在王里巧计惩罚狗眼看人低的婢女引得哈哈大笑,时而被小人鱼和王子之间婉约的互动而感动得热泪盈眶。
依伊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夸张演技派天赋,穿着金红相间的闪闪发光的鱼尾裙,在舞台上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她挥舞着整个节目里唯一一样重头道具:一地摊上买回来的巴拉拉小魔仙仙女,一会像哈利波特般挥舞着魔杖一会又拿着那仙女当槌猛敲王子的头,要小白时小白要女王时女王。
而陈锦州,则完美演绎了那个糊涂又心软,同时又好心肠的王子,不过跟原著不一样的是:这个王子看向小美人鱼的目光明显深情脉脉得多……很显然陈锦州在长年的被依伊欺压的生涯里积累了丰富的生活经验。
等到了最后,带给观众欢笑和感动的小人鱼终于化成泡沫飞向天际时,包括了各位领导在内的观众都用利剑一样的目光投向“忘恩负义”的陈锦州。
就在群情激奋到顶点的时候,原本应该魂归离恨天的依伊忽然换了一身雪白飘逸的裙子再次登场,用威亚(穆晓云不知道管道具的同学哪里搞来的威亚)从天而降,长裙飘飘、头戴金环的依伊就像真正的天使,她轻轻吻着陈锦州的额头,说出最后的台词:“我将会成为阳光的天使,为睡梦中的儿童送去美梦。当我为足够多的孩子送去美梦的时候,我也将会成为人类。到时,我将会再爱你一次。”
依伊感情充沛的英语如行云流水般在大会堂内流淌,像个真正的安琪儿。有感情丰富的兵哥哥们已经忍不住眼眶发红……
毫无疑问,这个节目太成功了!
成功到当演员谢幕后,云静敏再次上台时,观众们的掌声还经久不息。也不知道是真的被节目感动成这样,还是要借着掌声掩盖云静敏冗长的台词。
有了珠玉在前,后面的《茶花女》相对来说效果就平淡得多了。无可否认,这是一出非常感人的经典悲剧,最后玛格丽特(云静敏)死的时候,阿尔芒(西班牙语班班草)一脸悲戚的样子也是全程投入。
但人人都有审美疲劳,之前看了太久作为司仪出现的云静敏,观众们显然很出戏。大家还交头接耳上了:“怎么主持人成了玛格丽特了?演员人手短缺成这样了吗?”
而且因为兵哥哥们大多念得书比较少,他们大概对花茶比对茶花女有兴趣得多,很多人甚至听都没听过这个世界名著。而华丽的舞台布景在听得太久太冗长的抒情台词后也显得眼花缭乱起来。
于是原本最后最彩,演出时间最长的语言类节目,话剧选段《茶花女》,成为了观众们上厕所的最佳时刻。
穆晓云在后台看着云静敏保持着僵硬笑容,念着台词,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观众们老实不客气地在她眼皮底下过江之鲫般穿过来穿过去,流水价地上厕所。她俏丽的脸蛋红红地,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偏偏又不能撂挑子走人,只得在无边的冷场中继续演下去,然后又再次换衣服上台面对观众的下一轮冷落……
冷厉的光芒,在穆晓云笑靥上一闪即逝。
对这种不知道自己多少斤两的浅薄小姐来说,她穆晓云甚至不需要多做手段,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就够了。
力所不能及做不好,惹人白眼讨人厌烦,可不能怪她。
而且,因为不敢喝穆晓云的胖大海,说话太多的云静敏已经嗓子沙哑,终于在最后快要死的时候,几句高亢的台词里,云静敏开始破音。
沙哑难听的嗓音透过话筒传得很远,台下的领导们也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他们露出不满的神色,眉头紧皱,巴不得云静敏赶快下台。
正在后台看小丑看得开心的穆晓云,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秦卿:“那个女主持人怎么回事?”
穆晓云无辜地说:“我也不知道。”
“串场台词不是已经事先写好的吗?又臭又长。”
“凌司彦也不着头脑,原本台词都是他写的,可他说他的稿子里没有这么多话,那些都是云静敏自己的临场发挥。”
“等会她下来后你跟她说,让她老老实实按照凌司彦的稿子来写,别搞那么多小动作。这是文艺演出,不是脱口秀!”
秦卿语气严峻,非常不高兴。
难怪,陪着省部级领导看了一整晚,节目虽然彩,却每一个节目中间都有云静敏出来恶心恶心人。就好比每吃一口香甜糖果就得舔一口屎一样。尽管整台晚会已经非常出色,云静敏的表现可谓瑕不掩瑜,然而,对事情严要求高标准的秦卿可不会这样想。
可怜云静敏,说话说得嗓子都破了,最终却落得了观众领导两不讨好的后果。
“我知道了。”穆晓云淡淡地说,“对了,伴奏的老师还没有来……”
“晓云!不好了!”
还穿着王子服装的陈锦州忽然在后台那边举着电话大喊着冲过来,穆晓云一个激灵,收了线皱眉道:“什么不好了?大喊大叫的,前面还在演出呢。”
陈锦州气喘吁吁地赶到穆晓云面前,一向好好先生不急不躁的他此刻脸色发白,慌乱到了极点:“那、那位负责为袁丽伴奏的民乐大师,他、他在赶来这里的路上出车祸了!”
穆晓云头“嗡”的一下,耳边所有声音都静止了,极度震惊之下,她倒也没有过多慌乱,只是皱起眉头提高声音说:“出车祸了?伤得严重吗?”
“司机受了重伤,老爷子本人倒没有大碍,只是一些皮擦伤而已。但因为他都六十多了,怕受什么内伤,所以都送往医院检查去了。演出来不成了,怎么办?”
“袁丽夫人到了吗?”穆晓云飞快地说。
“专车刚到门口,正准备到后台化妆呢。”
穆晓云抹头就走:“我们找她去。”
陈锦州跟着穆晓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脑子还转不过弯来:“晓云,怎么你还往枪口上撞?”
“出了这种事,你还想瞒得过去吗?如果不第一时间就通知袁丽,她以为咱们涮了她,咱们这里所有人都得玩儿完!”穆晓云边走边说,“袁丽好歹也是登台了几十年的人,我们找她商量,看看还有没有补救的办法!”
来到化妆间里,袁丽已经坐好在弄头发了,旁边挂着一套军装。
看来她今晚是要穿军装上台演出。
“袁丽阿姨!”
见到穆晓云,袁丽心情很好,她微笑着说:“晓云同学,这台晚会都是你跟同学们齐心协力组织的吗?效果很好嘛。那个美人鱼的节目很彩。”
“阿姨你这么早就来了?”
穆晓云听到袁丽夸赞,少有地羞赧起来,同时又感到很惊讶。不是说她的专车才刚到的吗?
“专车是来接我回去的,我早就来了,见你们正忙,也不好意思惊动你们,就自己在后面看了会节目。”
穆晓云暗叫一声惭愧!
袁丽这么大个人物,孤身一人在后面看节目他们竟然都一无所知。幸好同学们都很给力,才总算没有抹了大家的面子。
听到袁丽点名称赞自己最好朋友的节目,穆晓云又是高兴又是紧张,她推了推陈锦州说:“袁丽阿姨,这个就是刚才演出王子的陈锦州同学。其实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呢,就是我们晚会筹备委员会的会长!”
陈锦州也是个学生会出身的人,他见袁丽一脸赞许地看着自己,连忙上前说:“袁丽阿姨您好,我是陈锦州。”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袁丽笑道,“看来我这个老古董还是得多出来走走,多见见世面呢。后生可畏哪!”
穆晓云和陈锦州又和袁丽闲聊了几句,袁丽就要开始上面部的妆容了,她见二人还没有出去的意思,就笑道:“你们忙你们的事去吧,有什么话可以在晚会结束后咱们慢慢聊。”
这就是说她在晚会结束后还不会走了,不光不走,而且还会把时间留给这些学生们而不是台下的那些省部级领导。这真是一份难得的殊荣,但陈锦州和穆晓云的话,还非得现在说不可。
陈锦州知道自己才是正会长,这个时候再当缩头乌就不合适了,他上前说:“是这样的,袁丽阿姨,有件事我们要向您汇报一下。非常不幸,我们原本准备安排为您伴奏的古关月老师在赶来这儿的路上出了车祸……”
既然已经说了开头,那么接下来也轮不到陈锦州紧张了,他一开始还结结巴巴地不好意思开口,到最后索一口气流利地把事情来龙去脉都来了个竹筒倒豆子。
袁丽听了,也皱起了眉头。
“这么说,那岂不是要我等一会清唱?”
如果袁丽年轻个十年,清唱也就清唱了。她的嗓子属于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级,高音准,中音圆,低音透,高达三个八度的宽广音域和极富感染力的演绎能力,即使是清唱听起来也是难得的享受。事实上在二十年前袁丽刚出道的时候,国内条件还不太完善,她的很多广为人知的歌曲都是用简单的伴奏就录制出来,一点都没有影响它们的魅力。
可是现在,袁丽已经四十多岁,嗓音条件渐渐走下坡路了,再清唱也不是不可以,却并不太完美。
这,显然是穆晓云或者袁丽,再甚至是秦卿,都无法接受的。
陈锦州连忙说:“非常抱歉!袁丽阿姨!不知道您能不能接受伴奏带……”
一般袁丽演唱,都会采用乐队乐器现场伴奏的形式,这种伴奏形式更好地衬托出她声音的完美,更为悦耳动听。陈锦州这个提议穆晓云也想到过,就是不知道袁丽想法如何,不过事态紧急,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穆晓云也把询问的目光投向袁丽。
“伴奏带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或者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呢?”
不愧是副主席夫人,见过大场面多多了,比起手忙脚乱的陈锦州,还有尽管淡定却也难免显得些微心里没底的穆晓云来,仍旧是气定神闲,袁丽微笑着说:“古关月老爷子我也和他合作过,那功力确实是没说的。然而现在,你们这里这么多文艺特长生,总不会没有人不会乐器吧?可以找这样一个人,够分量的,有实力的,不拘是学生还是老师,来为我伴奏。”
在场的人里选一个出来为袁丽伴奏!
这个大胆的想法不光吓坏了陈锦州,就连穆晓云都吓了一跳。
“袁丽阿姨,我们只是些学生,而且还不是音乐专业的,就算会乐器什么的,也就是小时候家长逼着学了而已。怎么能够为您伴奏呢!”
为袁丽伴奏的都是什么人,都是那些xx爱乐乐团,xx交响乐团,xx著名钢琴演奏家之流,她为了给一帮学生演出,竟然屈尊至此,不说别的,穆晓云自己都不好意思!
“没事,这算什么啊。我以前慰问演出的时候,还遇到过功放坏掉,然后我在同志们的号子声中唱完三首歌的经历呢。我刚才也看了后台,该有的乐器你们都有,不拘是哪一种乐器,你们选一个出来就好了。”
袁丽笑眯眯地,一点都不以为意。
陈锦州还是满头大汗:“可是有谁会呢……”
他二话不说冲出门去,把外面除了演员之外各个筹备会会员都拉了进来,把袁丽的要求一说,大家都面面相觑起来。
这些人里,如果说最擅长摆弄乐器的,要数负责节目审查的小三儿了,可小三儿算是第二个余青童,而且长得还没有余青童好看——事实上小三儿本身是搞小品的,所以才吹拉弹唱样样都会,样样稀松。除了这次文艺演出暂露头角之外,平时在班上简直就是透明人。
袁丽让一帮学生在门外讨论,她自己进去做发型了。正在议论间,秦卿走了进来,他也是代表学校来跟袁丽打招呼的,见到门口围了十来个人,皱眉问:“你们在干什么?”
小三儿说:“长官,袁丽阿姨说让我们中选两个人去为她伴奏,我们在讨论谁去。”
秦卿听到这事,也停下脚步来:“这个办法不错。既能彰显我们培训中心的学生风采,又能体现袁丽同志的跟群众打成一片。那你们打算让谁去?”
“这不就烦吗,还有四个节目就到压轴演唱了。这个人外形得好,又要会乐器,而且还要在学生中有知名度影响力……”
陈锦州愁眉苦脸地说:“可惜我不会乐器,不然的话倒是可以弹钢琴。”
“弹钢琴?”
过来凑热闹的依伊擦耳听到这几句话,她一拍大腿:“这不是有个现成人选嘛!”
她一把把穆晓云推出去说:“晓云,你可以弹钢琴啊!”
一时之间,全场肃静。十几道目光交织成网,把穆晓云罩在网中间。云静敏心里乐开了花,就差没笑出声来了。李真挑拨穆晓云然后在孙氏大厦里乱弹琴出丑的事,她也听说过,可是依伊竟然说穆晓云会弹钢琴?
这不是存心推穆晓云上去出丑吗?
在压轴演奏里出丑……这一下可彩啰,她连忙第一个出来说:“我看晓云同学上台好,她长得漂亮,外形没的说。而且又是筹备委员会副会长,大家都认识她。几个条件都符合。”
“可是我好久没有弹琴了。”
穆晓云略显为难地说,她确实在小时候学过几年钢琴,也因此而培养出她高贵典雅的气质,不过在高三那年没有通过音乐学院的录取后,就放弃了。
不过说是丢了很久,却也不算。因为在嫁给孙景炀之后在家气闷,她也时不时弹琴自娱,也会去听音乐会。所以音乐品味是很高的,指法也还娴熟。倒是重生后的这段时间里,除了放假回家,就没怎么过钢琴。
那天在孙氏大厦,李真出言激她,她原本可以大展琴技,技惊四座的。只不过她不愿意成为这种人家三言两语挑拨一下就到处卖弄的的浅薄货色,所以才乱弹了一通走人。
“晓云你就别谦虚了,我这里还有你大一时候在新生杯弹琴演出的照片呢!不知道多少男生要高价买你这张照片,我也没舍得给!”
心直嘴快的依伊拿出手机翻出相册来,果然有一张穆晓云坐在钢琴前唱歌的照片。
照片上的穆晓云,长发及背,乌黑而微微卷曲,如云如雾,愈发衬托得她的脸庞晶莹剔透,美丽出尘。
她对着话筒唱歌,神情投入,就像一名缪斯女神。
大家一看照片再无疑问,纷纷起哄。其中云静敏的声音最大:“晓云,藏私哦,这次可不能推辞了。往高了说是政治任务呢!”
穆晓云刚要再说什么推辞的话,她一瞥眼看到云静敏一脸幸灾乐祸准备看好戏的神情,转念一想已经知道了她的企图。
准是云静敏听说了孙氏大厦晚宴的事,以为她不懂弹琴,所以才把她推到前面来准备看她出丑吧!她想明白了其中关节,便转了口风:“好吧好吧,既然大家意见一致,我就只好献丑了。那我们得进去汇报。”
“我跟你们一起去吧。”秦卿也说,他看着穆晓云,也一脸意外,“没想到你竟然会弹琴。”
“小时候爸妈逼着干的营生罢了。”
穆晓云叹着气,跟陈锦州、秦卿一块再度推开了袁丽化妆间的门。
袁丽已经做好造型了,她正对着镜子吊嗓子开嗓。不得不说,艺术家就是艺术家,跟一般串场走,来到就上台,唱完拿钱走人的流行歌手完全不一样。光是这一丝不苟地开嗓练声的态度,就甩那些歌手几条街。
见到领着两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学生进来的秦卿,袁丽几乎不可见地错愕了一下,然而马上就笑道:“秦卿?好巧啊,怎么你会在这里?”
“我现在是外交部培训中心的主任。知道您来了,我代表中心带来问候。”
秦卿说话的语气,完全是一副官场模式,穆晓云听着,没有乐出声来。他们说完话之后,陈锦州就说:“袁丽阿姨,我们找到为您伴奏的人了。”
“哦?这么快?是谁呢?”
陈锦州指指穆晓云:“就是她,穆晓云同学。她将会给您钢琴伴奏。”
“还有我。”
毫无征兆的说话,让穆晓云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结果等她从袁丽、陈锦州脸上都读出一模一样的错愕神情时候,才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说话的秦卿,倒是一脸自然:“我和穆晓云同学,一起为您钢琴伴奏。”
穆晓云看怪物一样看着神色平静,就像刚说完今晚去哪儿吃饭这类的家常话的秦卿,心中有无数神兽咆哮而过。
又会打醉拳,又会说外语,现在他居然还说他会弹琴。
而且能够有底气说出为别人伴奏这种话,钢琴段数怎么也只比她高不比她低吧。
这个家伙是什么构成的,怎么什么都懂?他是奥特曼转生吗?
秦卿左右扫视了一遍鸦雀无声的化妆间众人,说:“怎么了,老师不能上场伴奏吗?”
袁丽首先笑了起来:“我倒是忘了。也是我最近消息不灵通,居然忘记了秦家让你……”穆晓云狠命地盯着袁丽嘴巴,竖起耳朵要听她说出什么猛料来,可袁丽很快发现自己的失言,话锋一转就说:“你弹琴应该还可以吧,既然是二人联弹,那就得好好练习一下了。”
看来,袁丽不光认识秦卿,而且还跟秦卿身后那个神秘的家族很熟悉,她嘴里吐出的不是秦卿个人的名字,而是说“秦家”。
第六十七章撞不死你丫(两万字)[手打文字版vip]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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