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住的地方蜿蜒在一条长长的深巷里,踩过湿哒哒的青石路,走过一段,才能看见热闹的镇景。墙壁上长满了厚厚的青苔,散发着一股奇异的草味。
本来冬天时这些青苔都枯萎泛黄了,结着一层冰渣子。如今早已融化,悄悄冒出绿芽。
走出巷子,路边有一老妪在叫卖烧饼。她长年累月蹲在这里卖饼,“热乎乎的饼子嘞,只要五文钱”,她常这般叫喊。
老人家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夹杂着刺耳的尖利。她烤的饼子质量也很差,像人一样没甚么精神,嚼起来软趴趴的,没有劲道。
殷旭停住了脚步,取下腰间系的镶边钱袋,寻摸了半天,找出五枚铜板来放在老妪手心里,柔声道:“给我一块烧饼。”
齐庸凡见状,顺口道:“你早上没吃饱?”
殷旭摇了摇头,亲切地俯下身与老妪交谈了几句。在得知她如此年迈还要抚养年幼的三个孙儿,便很同情地从钱袋里取出一锭银子送给她。
老妪瞪大了眼睛,像是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银子,忙双手捧着接过来,喃喃道:“您是好心人,会有好报的!”
齐庸凡开口正想说什么,又把嘴巴闭上了。他每日路过巷口都会见到这名老妪,时日久了,见她在冰天雪地里怪可怜的,偶尔也会买块饼照顾她的生意。
但后来他却发现老妪并非表面上如此凄惨,她本是乡下人,来到镇上后霸占族亲的房子,顺理成章也成了南山镇人士。
她靠卖破饼,装装可怜,每月也能挣不少钱。不过街坊邻居都知道她的本性,从来不买就是了。
走去铺子的街上宽广了许多。齐庸凡与殷旭并肩走着,盯着他手里那块烧饼,忍不住道出了老妪背后险恶的真面目。
她的族亲正值壮年,去年被官府抓去参军了,家里仅剩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儿。这户人家颇有积蓄,男人临走前特意将乡下的老妪请过来照顾小女,千叮咛万嘱咐,许了老妪百般好处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家上路。
万没想到老妪是个泼皮,连着十几天不给小女孩吃饭,饿得孩子皮包骨头,爬到街上去乞讨,要口人家喝剩的面汤填肚子。
如若不是邻里发现报了官府,想必那孩子如今早已饿死了罢。
讲完这些,齐庸凡感到口干舌燥,自顾自地从竹篮里掏出一个葫芦,打开盖子,咕噜咕噜喝着里头的加多宝凉茶。
殷旭继续往前走,漫不经心地用脚尖踢路边的野草,道:“她是个恶人又如何?左右不过几两银子,我乐意,便赏予她了。”
齐庸凡心想,不愧是有钱人,豪气冲天的。但他穷惯了,特别看这等奢侈作风不爽,劝道:“就算你有钱,也要懂得节约啊。更何况这年头世道乱了,财不外露,省得被坏人惦记。”
殷旭愣了一下,抿了抿唇,道:“你如何看出这世道要乱了?”
“喏。”齐庸凡指了指远山,道:“越过这些山头,是一个个村庄。那些村民们饥一顿饱一顿,家里的男人又全被抓走参军。迟早有一天,会爆发民乱。我没离开过南山镇,但也能感觉到庙会街市的繁华,仿佛都是一种假象——”
他一时间有些说不清楚,感觉就像现代的泡沫经济一样。农村早已一贫如洗,农民们破产,人人自危。而城市却仍歌舞升平,灯红酒绿,实质上却宛如泡沫般一触即破。
他道:“就好像,大家都觉得钱快没用了,或者离死不远了,于是拼命花钱。”
所以夏星酒馆的生意最近愈发好了。
殷旭苦笑了一下,道:“是啊,大殷风雨欲来,连你都看得出来,而那些人却不懂。”
“那些人?”齐庸凡有些疑惑。
“别管这些了。”殷旭道:“烧饼你吃吗?”
齐庸凡摇了摇头,露出嫌弃的表情,“这烧饼忒难吃,我以前吃过。”
正好路过一片小水滩,几个面黄肌瘦的孩童在打闹,身上的破衣衫沾满了污泥。殷旭走过去将那个烧饼送给了他们。
齐庸凡道:“看不出来你还蛮有爱心的。”
殷旭奇怪道:“是何意思?”
齐庸凡想了想,道:“就是说你人很好,很善良。”
殷旭笑了一下,微微牵动嘴角,道:“要真是如此便好了。”
继续往前走。齐庸凡问他小林子的尸体该怎么办,难不成一直放在官府那儿?
于情于理,殷旭作为小林子的主人应当去认领这具尸体。
谈及此事,殷旭的表情明显冷淡了许多,道:“我已雇人将他领去安葬了。”
说实话,齐庸凡仍觉得挺匪夷所思的。没想到小林子居然暗恋从小供奉的主子这么久,并且还为之寻死觅活。只能说他太蠢了。
他望着殷旭走在前边的背影,忽然又在想,事实难道真的如此吗?
也许不该轻信他人的片面之词。
然而如今小林子已死,他又不是什么名侦探柯南,此事便只能尘埃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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