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彦把筷子放下,看着纪柴认真地道:“纪兄,我知你是心疼我。我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也想为这个家出一份力。咱们的日子不宽裕,又欠着外债,你多在赵财主家干一天,便能多挣一天的银子。我想把咱们的日子过好。”
穆彦黑色的大眼睛在油灯的映衬下水汪汪的,似有一潭溪水在里面流动,直把纪柴看得都要陷入到那一双眼睛里了。
“我虽没做过那些活,但我可以学呀。现在就连徐虎那怀有身孕的妻子都到田里割水稻,我一个大男人又如何能待在家里呢,难道说我连个女人都不如?”
穆彦的语速不疾不徐,声音清脆澄澈,听在纪柴的耳里,直把那一天的劳累尽皆拂去。
“那你慢些割,累了就休息,别逞强。”纪柴知穆彦看起来是柔柔弱弱的,但性子却坚韧无比,决定的事很难改变,只好顺了他的意。
翌日天蒙蒙亮,纪柴带着穆彦来到稻田里,亲自教穆彦怎样割稻子,怎样堆稻跺和捆稻子。
穆彦很聪明,一学就会。其实割稻子也不是什么技术活,只要舍得了力气不懒惰便可以了。
纪柴陪着穆彦割了一会儿,见天色慢慢放开,穆彦渐渐上了手,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穆彦嗅着稻田里好闻的稻杆味道,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心旷神怡,很是想吟诗一首。
“呦,这不是穆彦穆公子吗?”徐虎与徐刘氏一人拿着一把镰刀,恰巧从地头走过。说话的正是徐刘氏,语气里含着满满的讽刺之意。
穆彦站直身体朝他们点点头,他也不知怎么得罪这二人了,尤其是徐刘氏,每次见到他说话都夹枪带棍的。
“穆公子怎么没在家里歇着,这等粗活也是你做的吗?”
第15章割稻
徐刘氏这话里充满着浓浓的讽刺之意,穆彦压住心中的不快,只是淡淡地点点头,笑了笑。
徐刘氏一拳打在了软棉花上,心中着实不快,又道:“我还以为纪柴那傻子拿你当个宝呢,没想到,也舍得你干这些粗活了。”
穆彦虽是好脾气,但架不住徐刘氏三翻四次地挑衅,所谓凡事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
以前看在徐虎是纪柴好朋友的份上,不与他二人计较,但现在却愈发地蹬鼻子上脸了。如今却连纪柴都讽刺起来了,这是穆彦最不能容忍的。
他手提着镰刀,站直了身子,道:“嫂子这是说得哪里话,我与纪兄本是一家。这地也是我家的,我来自家地里割麦子,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难不成还要等着外人来割吗?况且我这身子无病无灾的,因何不能下地干活儿。倒是嫂子你,有了身孕却也这般不得闲。”
最后一句话直戳到了徐刘氏的痛处,就看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阵紫,什么颜色的都有。
登时想要撒起泼来,徐虎并未在意二人之间的风起云涌,他脖子伸向远方,惦记着家里的稻子,催促着徐刘氏道:“快走快走,还在这里磨蹭什么。本来你今天起来得就晚了,弄个饭也磨磨蹭蹭的,你看这地里都是人,就咱家的地里还空着。快走快走。”
徐虎连说了几句快走,徐刘氏只得跟在他后面不情不愿地走了。
田地里恢复了原来的寂静,只有几只鸟与小虫偶然叫几声,为枯燥的农活平添了几分情趣。
现在的天气还有着夏天的余热,太阳越升越高,也越来越热。穆彦只得把衣服稍稍解开些,不让汗全黏在身上,才好受些。
中午的时候,坐在地里拿着葫芦喝了些水,休息片刻。一直到日头落山,约莫着纪柴也快回家了,穆彦才拿起锄头回了家。
正走到地头处,就见枝南嫂恰巧从地头经过,穆彦叫了声枝南嫂,算是打过招呼了。
枝南嫂朝地里望了一眼,鼻子哼了一声道:“这一日竟才割了这么点儿稻子,真是连个五岁的孩子都不如。”
农家的孩子都是早早的就干活了,小到洗碗扫院,大到种田收割,和大人干得都是一样的活儿。五六岁的孩子到地里割稻子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穆彦面带愧色,低头道:“我会认真学的。”
枝南嫂又用鼻子哼了一声,快步走到前面,也不理会穆彦,穆彦只在后面走着。
“枝南嫂,稻子割了多少了?”纪柴迎面走了过来,与枝南嫂打了声招呼,一眼就看见了她身后的穆彦,高兴地朝他招手道,“小彦,过来。”
穆彦的一双眸子里这才放出点儿光彩,疾走几步来到纪柴身边。
“你们俩的感情倒是真好啊。”枝南嫂不冷不热地说着,“我在地里干活儿这么多年,也没见我家那老头子来接过。”
纪柴嘿嘿一乐:“枝南嫂你就不要打趣了,大哥都入土多少年了,他要真来接你,你不得吓坏了。”
第16章皲裂
枝南嫂没再说话,疾走了几步,与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纪柴倒是乐得她走远了,这么长的一段路,暮色沉沉,星光点点的,纵使两个人不说话,只在一处慢慢走着,也是好的。
“咝——”纪柴接过穆彦手中的镰刀时,不小心碰到了穆彦的手指,穆彦疼得轻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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