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黎没走,反倒伸出手,按着他。另一只手也跟着上了战场,把他的皮带解了,又往下拽了一把。
卧槽,怎么还能这样——怂怂震惊地与7777说:【顾先生怎么能帮着别人看我这儿!】
【……因为是打针。】
怂怂还在震惊,【为什么不扎手?】
【因为是屁股针,效果好。】
效果好不好没法马上知道,但疼却是正儿八经的。杜云停挺长时间没打过针了,针头一戳进来就是微微一哆嗦,按着他怕走针的顾黎马上感觉到了,顿了顿,随即从口袋里拿出了什么。
杜云停的注意力被分散了,顾先生掏出了颗奶糖,单手把糖纸剥了塞进他嘴里。
甜味儿蔓延上来的同时,校医说:“行了。”
顾黎这才将刚才按着少年的手松开,跟着走出帘子,“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就是饮食清淡,”校医在帘外道,“注意一下睡眠……”
里头的杜云停还在战战兢兢提裤子,模样跟头一回被睡的黄花大闺女一样。好容易把皮带系好走出去时,顾黎已经听完了注意事项,把药袋子提在了手里。
杜云停走路有点儿别扭,总觉着那一块被注射的肌肉在僵着。他拒绝了再被背着,走在顾先生前头,不由自主调动着那一块儿的肉,试图缓解下这种奇怪的发胀感。
夏裤很轻薄,两块饱满的肉顺着他动作颠来颠去,好像手感极好。
那地方还贴着止血的药棉,他在前头晃动来晃动去,忽然听后头的顾黎沉声道:“好好走路。”
怂怂只好把小动作收回来,憋屈地说:“我是在好好走路。”
顾黎没有说话,只看了他一眼,眼睛里神色却很清楚,明晃晃写着:这也叫好好走?
杜云停又咳了两声,闷着头往前走。进了教室,才见小平头扑上来,紧张地拉着他问:“上哪儿去了?”
“校医室。”杜云停答,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小平头压低声音,模样全然是传播机密时的隐秘表情。
“你不知道,今天的动员大会,顾神特别刚,就只讲了四个字……”
“四个字?”杜云停一愣,“可学生会给他写了发言稿啊?”
“没照着念!”小平头说,全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从站到主席台上,到下来,从头到尾又冷又拽就只说了四个字——你是没看见校长的表情……”
杜云停想想,扭身碰碰同桌的胳膊。顾黎抬起头,说:“怎么了?”
他黑而深的眼睛抬起来,注视着少年,伸手去探他的额头,“还不舒服?”
“不,”杜云停解释,“黎哥,你今天上台讲话……真只说几个字就下来了?”
顾黎淡淡嗯了一声,确定了他温度并未升高,便把手收回来。
“为什么?”怂怂百思不得其解,“今天有媒体到场录像的。”
动员大会弄得还蛮隆重,教导主任说了几遍,甚至搬出了顾家父母,才劝动了这个年级第一上场。甚至连发言稿都是经过了几版准备的,看着像是要拿去做这一次招生的宣传材料。
“浪费时间。”对着身边一群人的躁动不安,顾黎只简短做了评价。小平头这会儿对他的崇敬蹭蹭往上升,听这四个字都听的格外心潮澎湃,“谁说不是!就这么个东西居然还要排练,要不是能趁着这机会到外头走走,谁乐意在大太阳底下陪他演这么一出……”
顾黎的笔尖停滞在纸上。
他其实接到了父母的来电。顾母有朋友是学校董事会的成员,如今正要借着对方人脉再搭上一条线,因此打电话来时,声音都是不容拒绝的,丝毫没有与他商量的意思,“好好配合,当这是工作。”
顾黎垂下眼,也不与她说耽误学习排练太多之类的事,只回她:“好。”
他们母子之间话从来不多,几乎可以说是除必要外从不说话。顾父顾母都很忙,在顾黎的记忆之中没有回过几次家,更多时候都是在各条国际航班之上来回飞行。他们家人都有些商业方面的天赋,对孩子的要求也与对生意伙伴的要求一样,严厉的近乎苛刻。顾黎不打算与她说什么,答应下来便准备去做。
他站在主席台上,底下全是黑压压的人头,灰蓝的校服涌动着,簇拥成一团,又慢慢被引导着排成整齐的队列。顾黎才发觉自己连半点心神也不能聚集在发言稿上,他想着独自被留在教室里头的少年,好像从那边牵过来了一条线,绊住他的手、绊住他的脚,绊的他几乎不能思考。
校长的声音模模糊糊,像是隔着遥远的水面。
“接下来,有请我们的学生代表……我们的顾黎同学……”
有谁推了他一把,示意他上场。顾黎走到话筒前,在校长热切地说要他传授给同学经验时,薄唇一张,只吐出了四个简单的字,“多做点题。”
“……”
校长还笑着望着他,等待着听他后面的话。顾黎已经转过身,头也不回下了主席台,似乎全然没听到底下骤然炸开的声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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