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2）

却说那夜凌晨，梅生一声不响地从家里偷跑出来，也不认得路，只好一直沿着官道向北走。他想，京城是在北边，我一直向着北边走，偌大一个京城，还能教我绕过去了？

梅生孤身一人，连着走了三日，已觉得十分辛苦。他自出生起就只在家附近的十里八村生活，从未出过远门。不过凭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执念，想起要去京城寻江北庭。

他想，自己跟着姐夫也算念过几年书，虽不甚精，帮人抄抄字，写写信也还是绰绰有余的，想必也能养得活自己。到那时，他与江北庭近在咫尺，日日相见，再也不会分离，将是多幺欢喜呀！

他既已在心里存着这样美妙的憧憬，自然是千辛万苦也甘之如饴了。

这日，梅生走到一个三岔口，除了来路，余下的两条都是向着北方，只是一个偏向东北，一个偏向西北，这可使梅生犯起难来，不知该向哪条路上走。天气湿冷，又刮起了风，更加令人发颤，抬头看了看天，黄沉沉的，似乎要下大雪。又看到其中一条路的尽头似乎是个小镇，遂决定顺着这条路走，先去小镇歇宿一晚，也可问下镇上的人向京城是哪个方向。

梅生直走了两三个时辰，方才走到镇上，此时天已擦黑，空气里飘起了细小的雪花。

这个小镇叫做永兴镇，本来就不甚繁华，加上夜晚将近，又是风雪天气，道路当中几乎遇不着一个人。梅生冻得不行，急匆匆地看到一家同福客栈，连忙进去了。

客栈是个两层楼的结构，一楼是个餐厅，只有一群人在吃饭，约有十一二个，有的三四十岁的年纪，也有几个比较年轻，一二十岁的样子，本在嘻嘻哈哈地闹酒，一个人看到梅生进来，惊道：“好俊的孩子！”引得人人都转过头来看他，倒把他吓得不敢进了。

跑堂的小二看见了，连忙过来领路，问道：“客官可是要住店？”

梅生点点头，对那些喝酒的人看也不敢看一眼，跟着小二到柜台处要了一个房间，径上二楼去了。

梅生行路一天，又冷又饿，本来决定先吃饱了，再去好好睡一觉，不过看到大厅这一群人，便不想再下楼吃了，只得喊了店小二来，点了两个菜一碗粥，敷敷衍衍地吃了，额外又给了小二几钱小费。饭后一个人闲坐在屋里，听得楼下划拳猜令喧哗不止，闹得他也睡不着。只好把蜡烛灭了，躺在床上发呆，也不知到多晚，方才睡去。

这一觉直睡到天亮，梅生起来隔着窗户一看，外边已成了个冰雪世界。原来昨天的雪由小及大，后来竟是下了一夜，路上的雪积得有一尺来厚。看样子今日是赶不了路了，只得在此再耽搁一天。

想到这里，梅生突然记起问路的事来，遂走下一楼，想寻一个人问问。谁知大厅里空空荡荡，只柜台处的掌柜正在与一人说话。梅生在不远处站了，望着那边，想等那人说完了，自己可去向掌柜问路。

过了一会儿，与掌柜说话的那人转过脸来，是个很面善的中年人，穿一身锦袍，像个商人模样。那人看到梅生，面露喜色，与掌柜告了辞，便向着梅生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