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与他的鲛鲨一同游走了。旅人起身慢慢拔出自己的刀,刃口利得闪过寒光,双眼扫过身周,哪有一点睡意昏沉的样子。
“苍离先生真是不死心啊。”旅人其实没看见什么,但他知道,有人来了。
“何必呢?我家大人不过是好奇,请您前去做客而已,诚心诚意。”
“拿刀剑‘请’么?委实诚心。”
苍离从藏身的树丛后走出来,腰间悬一把剑,脚下踩一双不合时宜的青色软靴。“您也没有多配合。”
“请我还让我配合?”
“那就恕我失礼——”
起雾了。霍琊在礁石上放平身子,天空灰蒙蒙的,似有雨水凝结。
鲛小心地游靠过来,带着水汽的发丝扫过霍琊颈边。
“你受伤了……”
“小伤。”
“要包扎的。”
“无碍。”
“你不开心么?”
霍琊微哂,抬手轻拍鲛的脑袋。“律,人为什么这么贪婪?”
游浩贤懵懵懂懂地望着他。“因为他们没有吧?”
“……所以想得到是么?”霍琊呵呵笑着,“有道理。看不出,你简直大智若愚。”
游浩贤隐约觉得霍琊是在骂他。
“怎么没回去?”霍琊撑起身子,拿起搁在一边的刀缓缓擦拭,饮血的刃似乎更添锋利。
“我是偷跑出来的,结果回去时族里已经迁徙,我一下子找不到他们了……”
“……”刚刚还夸这尾贵族鲛人聪明,这么快就暴露的吗。“那你怎么办?”
“我跟着你吧。你不是说不走的么?也许过两天哥哥就来找我了。”
“我总要走的。”
“你原来不是这么说的……”
“——好、好,我暂时不走。”霍琊收刀归鞘,没办法直视游浩贤透澈的眸,心说这鲛真是不一般,魅惑之感当真如影随形,令人无法抗拒他们的请求。
如愿的游浩贤给他一个笑,天真里带着莫名的狡黠。动作轻快地翻身上了礁石,鱼尾离了水不住扑腾,灰蒙的雾里也能看见鳞片返出的薄光。他嘴里念念有词,不多时,那层鳞片竟如硬脂遇热般融化,露出两条柔韧笔直的腿来。
霍琊忍不住盯着那双腿。这委实是件漂亮且实用的物什,白皙几近透明的肌肤下埋着有力的肌肉,深海洋流使它不多一分脂油,线条流畅,骨肉匀停。
“你怎么……”霍琊无法准确形容他现下的心情。走南闯北许多年,也自诩见识过各类奇闻异状,鲛人化尾这等光景他还是头一回见。
倒不是说见了鲛人生出双腿就惊诧,霍琊原先也听闻过有人捉了女性鲛人破开鱼尾强令其撑开腿骨行走舞跃的,毕竟女性鲛人多貌美妩媚,拿来做个私养的舞姬奴妾想来滋味甚妙,催生破尾这样的勾当便也理所应当。却不曾想今日能见自己化尾的,算是开了眼界了。
“我怎么?”游浩贤拆下身上披着的织物,霍琊揣测那约略是鲛人亲纺的鲛绡。“想化这腿很不容易的,要连着准备三日的秘术,况也只是一时,要长久行走须得准备更久呢。”
“秘术?鲛也可习得秘术的么?”
“我爹爹是个魅,大抵有些不同吧?”游浩贤抬起霍琊的胳膊,肘侧正在渗血。鲛绡一层层地裹将上去,织物轻薄,霍琊竟觉不出束缚的存在。
“果是珍物。”霍琊抚着鲛绡低叹一声,“尺幅鲛绡动辄逾达千金,多是贡品,我也当一回帝王了。”
“该是无价,族里的姐姐一寸寸纺出,卖了可惜。”游浩贤环抱着霍琊给他包好的伤口打结,霍琊低垂的眼里映出他光洁后背上散落的枯草色长发和折起的双腿,心底忽的一跳。他舔了舔唇没说什么,看游浩贤包好了便虚推开,脱下自己的外袍给这尾不知分寸的鲛披上。
“先穿着,过两日带你上集市买两件新的。”霍琊解下刀柄上缠着的红绳,倾身拢起游浩贤散乱的发丝扎住,松松挽了个花结。“既是化了尾,便是预备在人世里行走,礼仪廉耻要晓得。”
游浩贤先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尔后听懂了,涨红着脸攥紧衣领不放手,亏是家教良好,不然早指着霍琊的鼻子骂了。
“看你受伤好心帮你……”游浩贤嘟嘟囔囔的,霍琊全当听不见,起身便走。游浩贤自是跟上,站起来刚一迈开腿便摔倒在地,柔嫩的脚踝在礁石上狠狠擦出几道血痕。霍琊转头见了,了然这是久未行走力道控制不好,弯腰将他打横抱起,怀里那尾鲛颇有些羞赧的意思,脸埋着不见人。霍琊也不逗他,直走到借住的渔屋里才把他放到简陋的石床上,末了感叹一句鲛人真是轻,只怕骨头里都是空的罢。
而游浩贤则从袍袖间露出眼睛,这布袍于他而言太过宽大,包裹住全身还有余。小心地瞧瞧坐在床那边的人,游浩贤蹭了蹭还带着温度的袍子,觉得很安心。
——这是,哥哥一样的感觉么?
节三薄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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