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
“想不想学?”
李泌想也不想地答道:“不想。”张小敬哑然,长叹一口气道:“我想着,若是你想学,那我便要你说点趣味的东西来换。”
张小敬那张写着“诸事皆可”的脸上难得有如此滑稽的表情,李泌见了心里偷笑,说道:“要换也可以,上元节那天,徐主事曾对我说过,他喜欢听你说话,说你讲街头巷尾的趣事很是有趣,你说给我听,我也说些有意思的给你听,如何?”
张小敬眼神一亮:“这有何难!我能给你说上一天一夜!”索性便坐上窗子给李泌讲起长安坊内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笑话,什么丈夫偷了妻子几丈布要送给平康仿内的娼妓,非但被平康坊当作穷鬼扔出来,还被妻子提刀追了三个坊种种不入流的故事,俗不可耐,可偏偏李泌从没听过,反被逗得写不成字。
张小敬看着李泌想笑又憋得通红的脸,不禁揶揄道:“能见李司丞的笑脸,算我故事说得不错。”
李泌抿了嘴,眸底带笑:“徐主事说得不错,张都尉果然有说书的本事,若不做不良帅,去当个说书匠没准能享誉长安。”
张小敬笑道:“李泌小狐狸,你说再多好话也不行,该你讲些趣事了。”
李泌欣然:“好,那我便给张都尉讲个‘屠龙之技’的故事,”干脆放下了毛笔,窝进椅子娓娓道来,“《庄子·列御寇》中有一典故—朱评漫学屠龙于支离益,单千金之家。三年技成,而无所用其巧。意思是有个叫朱评漫的人一心想学些高强本领,便变卖家财,去学屠龙之技,三年后学成归来,却发现世间无龙,空有一身屠龙之技却比屠夫还不如。”
张小敬笑道:“是个蠢材,学个什劳子屠龙,不如去杀猪。”
“学有所成就要有所用,否则空有一身本领只会徒增烦恼,”李泌理理手中拂尘,温声道,“若这朱评漫学了屠龙的本领却为了生计去杀猪,大材小用,岂会甘心。”
张小敬听得话里有话:“小狐狸你又给我下套呢。”
李泌微微一笑:“不敢,李某只是在说自己罢了,明明拂尘在手却行入世之事,说到底就是不甘心,大唐缺不了李某,某亦离不了大唐,”李泌抬眼看向张小敬,眸似深潭微澜,“张都尉,你说是不是?”
张小敬嘿嘿一笑,突然逼近了低声问道:“那我呢?小李泌你是离得我?还是离不得我?”
李泌呼吸一滞,扑面而来的气息让他耳尖乍红:“...张都尉说笑了,此话从何说起?与李某何干?”
张小敬哈哈一笑,见好就收,跃下窗台跨步走开,心情愉悦的模样:“小狐狸故事说得不错,明日继续!”
注:葶苈(tingli)是一种小野草,可做药用,有“坚毅”的含义
第八章08冬去春渐浓
所剩无几的冬季,李泌大部分时间都在观里,或打坐打坐或悟道或与张小敬当窗闲话。当山尖上的积雪化去,李泌算着时间,该去后院的菜地看看了。
檀棋早早下了山去采卖,张小敬天没亮就牵着姚汝能的马出门去了,四下无声,李泌乐得清净,当下就拿了一应农具往后山走去。
想是檀棋来打理过,地里的杂草不算多,李泌细细除去后,松土下籽,小小一方菜地,四五条田垄变得井然有序。李泌来回看了几遍,深感满意,想趁热打铁把几株果树也料理了,却听身后有异动,回头一看,张小敬骑着马正扒着树枝,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惊讶地看着他。
李泌抹了把额角的汗珠,招呼了一句:“张都尉。”张小敬才回过神来。
实不是张小敬夸张,他遛马途中突然瞥见林中有个人影,以为是山下来的小樵夫,没想到居然是亲自下地的李泌,没了青衫大袖莲花冠,一身轻便的靛蓝斜纹圆领袍,革带勒出一截窄腰,一根极简的木簪插不住发髻,些许碎发落在颊边,李泌迎光回头看他的那一眼,恍若仙人之姿,张小敬再嘴硬也要承认,这个李泌确实是有副仙风道骨的好皮囊。
张小敬下了马,打趣道:“未曾想过李司丞下地的模样,今天倒是见着了。”
李泌不怕他笑,掸掸衣摆上的灰尘,一脸正色道:“寒冬已去,该种菜了,不然供应不起张都尉的吃食。”
张小敬瞧着那小片刚浇过水的菜地,黑土润泽疏松,田垄也堆得有模有样,心里赞道李泌不是那种只会坐而论道的君子。回头一看,李泌挽了器具正要往更深处走去,张小敬叫住:“小李泌你去哪儿?”
“那里还有几株果树,李某顺便...”
“别收拾了,自打上山,我就没见你出过门,今日天公作美,请得动你这尊活神仙,”张小敬抢过李泌手里的东西,“天天在蒲团上打坐,也不闷得慌...我刚寻到了一出好景致,带你去怎么样?”
张小敬兴致一来,说话说得极快,李泌只听得最后一问,回道:“不必了,李某今日要把果树...”
“回头我帮你弄!”
“...檀棋骑走了另一匹马...”
张小敬见李泌有点松动,忙说道:“这有何难!”一手自李泌腋下穿过,抱着人拽着缰绳飞蹬上马,在李泌天旋地转之间,两人已经挨挨挤挤地坐进了马鞍里。
“这...这、这不合规矩!”李泌被张小敬圈在胸前,热烘烘的胸膛贴着他的背,熏红了耳垂,弄得他手足无措。
“什么规矩,我张小敬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说罢张小敬从李泌腰侧伸出手去握缰绳策动骏马,下巴堪堪擦过李泌的鬓角,一说话,声音大得仿佛耳语,李泌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张、张小敬!!”
虽说李泌早年常在山中修道,遍访群山,可大半时间都在观中深居简出,对华山还不如张小敬熟悉。眼下张小敬七拐八拐不知走进了哪条小路里,两侧枝桠横生,只从头顶林盖中透出一点破碎的阳光,好似金箔一样撒在两人身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李泌觉着张小敬好像护着他,臂膀宽厚把他整个人包进怀里,迎面而来的树枝只打在张小敬一人身上。
“小李泌!可抓稳了!”
“......你且离我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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