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昭又问,“你们找人找了一夜,今早发现尚铭从歇息的地方消失了?”
弟子怯怯地点头。
寒昭略微颔首,和宴白流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欺身揪住弟子衣领,不顾他惊诧又恐惧的惨叫,腾地一下踏上飞剑往小巫山去。
宴白流往他们的背影望了一眼,耳边听着青玄城百姓的纷纷议论。
有几个指着寒昭渐行渐远的背影,啧叹道:“瞧啊,那位!可否是来帮我们除妖的仙师?”
“兴许吧……话说回来,我今早上起来感觉身上怪怪的啊,还躺到了外边的大草棚上!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诶,别说,我也是那里醒的。好多人都睡在那儿啊,平日都没有这样的状况……这事是真蹊跷……”
“莫非是山里的妖怪,本来打算把我们一口吞了,但又吃饱了没有继续?”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那什么……那什么孙家的儿子,欺男霸女的那个畜生,不就失踪了吗?他那么胖,够那妖怪几天的口粮了!”
“嘿,那你说这事还真有意思。莫非,那妖精是来替天行道的,而不是祸乱人世啊?”
“那你也得先瞧瞧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枉死的人可多了。”
宴白流轻笑一声。
他伫立客栈旁边,一个浑身脏乱的乞丐小孩躲在柱子后边,小心翼翼看着他。
宴白流余光瞥见了,勾唇笑了笑,去早点铺买了几个白乎乎热腾腾的包子,回来找到他,蹲下来递给他,对他道:“小弟弟,几岁了?”
乞丐样的小孩没理会他的话,那只干巴巴的手急忙抢过他手里的包子,正张嘴开咬,才意识到自己这么做不太好。一下子整个人都僵住了,嘴巴张得大大的,捧着手里的包子眼巴巴瞧着他。
宴白流见他一副口水都要滴出来的模样,捏了捏他的脸蛋,失笑道:“愣着做什么,吃啊。”
小孩欣喜若狂,先是闭了嘴迫不及待凑到鼻尖深吸一口气,咽了口口水,才忍不住咬了一口,一边囫囵嚼着一边看着他道:“你……你是仙师,那你会帮我们除妖吗?山上那个,很大很大的妖怪!”
宴白流目光如暖阳,笑得极灿烂,柔声道:“当然啦。”
“那我告诉你!”小孩犹豫了一会儿,小声说:“那个……其实,曹老爷曹夫人去酒仙庙的时候……我、我瞧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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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昭腾云而上,手里提着腿哆哆嗦嗦,压根站不稳脚的那位尚家弟子。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子刚开口,就被灌入嘴的风呛了一下,咳了咳才道:“寒前辈,我叫尚安,字、字字崇仁……”
寒昭浅笑一下,道:“字起得还不错。”
尚安这才略感放松,道:“谢、谢过前辈……”
他再次小心翼翼地抬眼去看寒昭的脸。
寒昭迎风而立,一头黑发和身上衣服随风飘着,面容冷峻神情淡漠,身上带着一股极震慑人的气场,一看就是位高权重、实力高强之辈。
尚安闭了闭眼,忍不住松了口气,胸中大石终于落了地。
然而他再一睁眼,看到的又是被微缩了的房屋和飘渺的雾气,那种可怕的高度感一下子把他唬住了,身子忍不住哆嗦起来,想挣扎却又不敢。
寒昭瞥他一眼,心道:“让此类恐高的孩子学御剑,还真是难为了。”
他又询问尚安晚上搜山的时候有无异常,尚安道:“没,没发现什么异常……就是酒仙庙前边有、有好多飞溅的血……”
寒昭嗯了一声,脑中灵光一闪,又问:“酒仙神像你们查看了吗?”
尚安道:“看、看过了,大师兄亲自看的……说是没有问题。”
寒昭眸光微暗,心中便有了几分推测。
此时已经到了小巫山半山腰,寒昭拎着尚安的衣领刚把他放下,几个青衣弟子便看见了,在不远处踌躇着,眼里闪烁着激动又克制的光,似乎在犹豫该不该上前。
和宴白流的入世享乐不同,寒昭是避世。他只是偶尔下山,大部分时候都在青玄宗过着不理世事的日子,无论谁求上门来都只会冷冷拒绝。
但寒昭是可以与厉曜比肩的旷世奇才。听闻年轻时英勇果决、善良仗义,性格和如今行走九州、路遇不平必拔刀相助的宴白流如出一辙。
只是不知何时、不知为何变了性情。
关于此事,传闻甚众。有人说,是被邪祟窜了心,纯粹换了个人,才变成如今这铁石心肠的模样;也有人说,是多年前那次诛邪之战入了魔给他打击太大,才从此隐世不出;还有人说,是厉曜逼迫他行了不义之事,使他感到良心有愧,自那后无颜面见苍生。更有人说,其实是寒昭青年时出宗行义,几回被百姓伤透了心,才不愿再度与人坦诚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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