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个东西……”他的手指颤巍巍地指向在培养槽边上乱撞的若水。他已经无法将她当做自己最爱的人,而是在用“这个东西”来称呼她,“它究竟是什么?你一心想要完成的,天水计划的真正含义,到底是什么?”
明镜沉默了一阵。他看向那个原本与自己无冤无仇的,像个提线木偶一般,仍挣扎着想从培养槽里爬出来的僵尸,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残忍的笑。
“所谓天水计划,也就是青岚族的‘返魂之术’,其真正内容是,借用‘蛊后’身躯与精血喂养蛊王,令其分裂出子蛊后,将子蛊植入死者身躯,以达到驱使尸体的作用。”他缓慢地说道,如同宣判死刑一般,“返魂之术的叫法,是千年来青岚族对其产生误解的谬传,它最古老的名字,叫做‘驱尸术’。”
“不,不可能!你骗我!你在骗我!”舒风卿突然大叫出声。他的儒雅和淡定已经荡然无存,在信念碎裂的瞬间,他就已经变成了疯子,“什么‘驱尸术’,她才不是尸体,她明明还能活过来!”
舒风卿一把抓住顾若水,将它从培养槽里拖出来:“我知道了,都是因为这个蛊虫!我把它打死了,若水就能恢复正常了,是不是!”
明镜闻言面色一变。他还来不阻止,舒风卿已一掌打在若水的心口上,那具身躯发出了一声短暂的嘶吼,底下的子蛊瞬间被他的真气震碎,若水便软软地倒了下去,不能再动弹了。他拽出揣在怀里的玻璃瓶子,里头的蛊王仿佛预知到自己的命运,在里面疯狂地弹跳,舒风卿手指一紧,正欲将蛊王连同瓶子一起捏碎,不料这时一直在旁边沉默的助手竟猛地扑了上来,紧紧抱住他的身子。
“你干什么!”舒风卿又惊又怒,用膝盖拼命地顶撞助手的腹部,想把他踢开,那助手痛得面容扭曲,却死死不肯松手。明镜同时扑了过来,太薇功力被他运作到身躯所能承受的极限,集聚于掌心,猛然劈在舒风卿手臂上,将装着蛊王的瓶子打落,助手伸手一捞,将它抓在手里。
“药儿,带着蛊虫,快走!”明镜张开手臂,用力钳制住舒风卿,对助手大喊,“一定要把它交还到青岚族的人手上!”
那个被明镜叫做“药儿”的助手猛地点头,他眼里含着泪水,却头也不敢回,飞快地夺门而逃。舒风卿想要去追,却被明镜从后面死死箍住身体,他又急又气,用手肘拼命后击,狠狠重击在明镜胸上,却不能让明镜放松半点气力。情急之下,体内神功运转,汹汹涌至后背,明镜只觉胸前被重锤狠击,整个人竟倒飞出去,摔到地上。
他的心脉被强劲的内功打伤,五脏六腑都受了损,张口就呕出一大口浓黑的毒血来。
舒风卿拔腿想去追那个助手,却听墙角的明镜哈哈大笑出声,喉咙里是血沫翻涌的声音:“你不用去追了……我去云南的时候,跟青岚族的人做过交易,在天水计划完成的时候,立即交还蛊王。青岚族的人跟我里应外合,这个时候,蛊王肯定已经交到他们手上了。”
舒风卿脸色阴沉。他退回来,丝毫不畏惧那些毒血,一把抓起明镜,像拎起一只小鸡。
“你是早已猜到天水计划会造成这样的结果,才那么积极地来协助我的?”
“不然呢?”明镜空洞的双眼与他对视,不知为何,舒风卿仿佛能从里面看到讥讽的色彩,“手中明明有一线希望,最后又被统统夺走的滋味,是不是很爽……唔!”
明镜的脑袋被重重掼到墙上,血顺着他凌乱的额发蜿蜒而下。
舒风卿揪着他的头发,将明镜的脑袋顶在墙上,眼神阴狠地问道:“当初我在太薇山庄说的话,与你的遭遇毫无偏差,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到底是什么地方出现了破绽?”
明镜低低地咳了两声:“你把两个女人偷龙转凤,企图让我相信顾若水就是我的母亲,这招确实高明……无论我怎么想,都想不出其中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只可惜,你的意图太明显,态度太迫切,总令我无法轻易相信。”
“所以我用尽了一切手段,黑进药王谷的系统。花费了两年时间,终于找到我一直在寻找的真相。”
他灰头土脸,脸上都是灰尘和血迹,再也不复先前那副俊俏的模样,但更为晦暗的,是他的神情。长久置身于深渊之中的人,即便回到了光明之处,他的双眼也无法再染上黑暗以外的色彩。
“明钰,‘天水计划’毒系列实验体NO.01,青岚族世传蛊女,采取观察手段以体检为主。据观察,该实验体在生下婴孩后体内血液毒性大幅下降,不再适用于毒药提取,因此实验重心转移至其孩子身上,该实验体仅作对照观察。”明镜平淡地叙述,“十六年前,该实验体发现自己的孩子成为毒系列实验体,将孩子强行夺走,遂派遣青蛇堂杀手前往追杀,带回其遗体。身上蛊毒因宿主死亡而消失,遗体再无研究作用,作焚烧处理。”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痛苦地颤抖,接着说了下去。
“舒云佳,‘天水计划’毒系列实验体NO.03,由于性别为男,身体无法承受青岚蛊毒,因此天生目盲,以送其出国治疗为理由,隐瞒其生母,对其开展毒系列实验,并成功提取蛊毒。由于该蛊毒能随着宿主死亡而消失,事后无法留下调查证据,作为暗杀手段,前景良好……实验体八岁时连同蛊王一同被其母夺走,下落不明,毒系列实验由此中止,用于治疗心脏病的新型特效药也因此陷入停摆,最终导致配方出错,药王谷遭受重大损失。”
明镜惨笑出声,他扬起脸,透明的液体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当看到这两个实验记录的时候,我好像感觉整个天都塌了……即便以前我以为自己没有父母的时候,我也妄想过,我会不会是个被人期待诞生下来的孩子,后来你出现了,虽然我心里还有怀疑,但那种莫名的希望也变得更大了……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我的出生,原来注定是要用来做成机器的,我度过那地狱一般的八年,竟是由我的父亲亲手造就。”他咬着牙说,一字一顿,“那一瞬间,我满脑子只剩下一件事,就是我要复仇,我要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复仇!谁让我经历那样的痛苦,我也要夺走他的希望,让他痛苦百倍!”
明镜的脸上又重重挨了一巴掌,把他打翻在地上。
“现在你满意了吗?”舒风卿居高临下地问他。
“满意啊……怎么能不满意呢?”明镜捂着红肿的脸,笑容凄惨。他身上伤得很厉害,方才受九阳神功的冲击,明镜的内脏都受了伤,腹腔里翻江倒海般疼,毒素没有蛊王的抑制,在身体虚弱时会加快运行,他只觉心脏跳得像是擂鼓,四肢已经开始发麻,却还是任由自己放声大笑,“亲人离散,爱人远逝,坚持着自己三十年的信仰一朝化作泡影……哈哈哈!哈哈哈哈……唔!”
“闭嘴!闭嘴!”
舒风卿暴跳起来,愤怒地踢打着他的头和脸。明镜觉得胸腔里似乎传来肋骨被踢断的脆响,他大口大口吐着血,仿佛连肺部的碎片都要被他吐出来。舒风卿打得累了,掐住青年的脖子,将他提起来,明镜的喉管被大力收紧,他像离了水的鱼一样使劲挣扎着,脸色因缺氧变得铁青。
“父亲……明钰,是……一心一意爱你的人,而我……是你的亲生儿子,我们才是可以……陪伴你一生的家人。”他扣着舒风卿的手指,企图给自己争取一些微弱的氧气,“难道我……我和母亲加起来,也、也比不过那个三十年……前就已经死去的,虚无缥缈……的恋人吗?”
“若水才没有死!若水才没有死!”舒风卿怒吼,捏住明镜的手指因用力而泛出了白,“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有脸敢拿自己跟若水比较?”
“是……是吗?”
明镜脸上露出一个释然的表情。他松开手,突然放弃了所有的挣扎。果然是这样的,身为一个道具出生的自己,没有人会期盼他的未来,没有人会为他的存在感到快乐。他的出生,意义就是为了走向终结。
那就这样吧……这漫长又痛苦,不被人期待的一生,终于可以结束了。他缓慢地闭上了眼。能够在完成愿望的瞬间死去,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可是为什么……明明没有遗憾,他的脑海里还是响起了那个人的声音呢?那样地迫切和焦虑,像是心脏都被撕裂了一样地悲痛。
很快,明镜就意识到那不是自己妄想出来的声音,而且真真切切在耳边响起的,如同惊雷一般。舒风卿周身剧震,掐住明镜脖子的手竟松了开来,大量氧气争前恐后地涌入了明镜的肺里,明镜痛苦地呛咳着,顺着墙壁滑坐下去,却被一个人适时地揽入臂弯中。
“明镜!你感觉怎么样?明镜!”
那个人在呼唤他。啊,是那个人的声音,他即便死了也不可能认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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