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一起上大学,还有一百多天,我们就彻底自由了。”陈非誉看着陈教授的家,这里的陈设简单而板正,还不如附中门口的出租屋让他觉得温馨,他真遗憾没能去到那里一趟,把他的小王子粘土人和星星灯带过来。
两个人又隔着门说了一会儿话,俞白才慢吞吞地拖着步子下楼。
他每一步都走得颤颤巍巍,心底里头恐惧肆意滋长,他害怕自己考不上那座学校,害怕公司的财务变成一个溃烂的无底洞,害怕陈非誉被永远关在那扇门内,而他没有钥匙,无法开门带走他。
走出单元门的时候,俞白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他发现从陈非誉家的窗口,飞出了一架小小的白色纸飞机。
那纸飞机叠得仓促,在风里转悠了两圈,就飘到地上了。
俞白忙跑过去捡起来,空白的数学作业纸叠成的纸飞机,一看就知道是陈非誉的手笔。俞白嘴角上扬,他把纸飞机展开,里头写了一行字:“别害怕,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俞白把这行字反反复复看了几遍,还是舍不得走,没想到,又一架纸飞机飘了下来,这一架叠得好一些,飞得顺畅,落下来的时候,刚巧砸在俞白的肩膀上。
俞白又拾起这架纸飞机,上面写着:“陈非誉喜欢俞白,一点错都没有。”
俞白仰头看向那扇飞出纸飞机的窗户,眼眶霎时都红了。俞白从前最讨厌岳市的冬天,但这会儿却觉得,他能够在寒风里,站到天荒地老。
陈非誉一共往窗户外飞了六架纸飞机。
“俞白务必要在寒假把98年到现在的高考真题再刷一遍。”
“今年不能和俞白一起过年,就提前祝俞白新年快乐。”
“我们一起上大学!”
“快回去吧外面太冷了,这是最后一架纸飞机,我们开学见。”
俞白把每一个纸飞机都收到口袋里,他朝陈非誉的窗户招了招手,他知道陈非誉看得见,俞白带着这些沉甸甸的爱和希望,离开了陈非誉的家。
然而他没有想到,在路过停车场时,看到了陈一恪。
陈教授一直在等俞白。
俞白隔着十来米的距离,停住脚步,他看着陈一恪,没有说话。
陈教授靠着车门,朝俞白颔首:“我刚刚看到你进去了。”
俞白挑了挑一边眉毛,看着陈教授,奇异的竟不觉得害怕。
陈教授朝俞白走近,目光扫过俞白羽绒服兜里露出一角的纸飞机:“那边有个咖啡馆,我们能坐下来谈谈吗?”
俞白点头:“好。”他其实不太知道,陈教授要和他谈些什么,脑海里倒是浮现出在网上看到的段子,不知道陈教授会不会签一张支票给他,让他离开陈非誉。
想到这里,俞白还觉得有点好笑,他现在继承了俞总的遗产,或许可以给陈教授签一张支票,或者为他投资一个实验室,让他放陈非誉自由。
陈教授点了一杯热拿铁,问俞白要什么的时候,俞白摇头拒绝:“您要和我谈什么?”
陈一恪没有再问俞白要喝什么,直接让侍应生为他上了杯热牛奶,他两只手放在桌子上,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谈陈非誉。”
俞白看着陈教授。
陈教授问得很直接:“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俞白微微侧过头,看向窗边悬挂着的风铃,他想了想和陈非誉的过往,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他们一起走过那么长的日子。
“很久了。”俞白嘴角上扬,“应该还能走得更久。”
他们在长白山上,许下过长相守、到白头的誓言。
陈教授的脸上露出个不怎么让人喜欢的笑:“年轻人。”
“你们是怎么定义‘喜欢’这种情感的?说到底,其实只是几种激素的分泌,让你们产生了荷尔蒙冲动。过不了多久,冲动没了,你就会发现,在满地鸡毛里,对方说到底只是个面目可憎的凡人。”
俞白认真地听着陈教授的讲话。
“更何况你们还都是男性。不是说同性恋是罪,只是在这个法律和道德都缺失对同性恋保障的社会里,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以后生病去医院做手术,他都不能给你签字。你们没有法律的认可,没有社会契约的认可,甚至连大部分人的祝福都不能获得。”
“你们还小,能掰就掰,放着那么多路,干嘛要做一个异端?”
作者有话要说:小朋友们高考加油!
晚安安!
☆、黑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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