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对宫宴一直不太有兴趣,他更喜欢只有塔拉他们的家宴,可他到底是北原殿君,该陪在休戈左右的时候,他即使再没兴趣也会端起应有的姿态。
当今的北原如日中天,休戈的兵力压制是史无前例的,其余的大国小国,无论是原本就修睦友善,还是被迫俯首结交,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客客气气的同北原来往。
宴间没有闹出什么大事,倒是有嘴碎且胆大的使臣拐外抹角的说年关遭灾不吉利,总归北原人天一热都是要去原上风餐露宿牧牛牧羊的,何必修房筑屋劳民伤财。
休戈刚好忙得闷沉,碰到这种往刀尖上撞的不怒反笑,他轻叩案几点了点手边的酒壶,暗中示意侍卫去把那人的酒换成最烈的,随后便略作愁苦跟那使臣有模有样的诉说国内遭灾缺砖少瓦,三下两下挖了个深坑,诓得人家醉醺醺的替主君签字画押,承诺赠送黄金万两,帮助北原抵御灾祸。
短暂插曲以使臣醉倒在席间作罢,萧然早已习惯休戈这种扮猪吃老虎的作风,他命身边近卫送使臣回驿馆,又请了宫中大夫过去照看,既给足面子又照顾周到,其余人不会这么自寻死路的煞风景,自然也都装作无事发生。
宴饮过半,休戈环过萧然的腰肢侧首贴去他耳边低声让他起身去找地方活动活动,萧然久坐之后腰间确实有点难受。
他们昨晚好不容易得了半晚空闲,憋了一整月的休戈正大光明的把儿子赶去偏殿,又把寝殿正殿的门一锁,拉着他就是一顿折腾,纵使再怎么小心呵护,他今天早上也是差点没爬起来。
萧然耳根泛红抿唇起身,无论老夫老妻多久,他仍旧会有这种半羞半恼的小情绪,他努力维持正常的走路姿势离席透气,巴布急三火四来找他的时候,他刚好在膳房打算给孩子们那些点心回去。
宫里大部分人手都被休戈遣出去给城中帮忙,宫里饮宴加强戒备,巴布如今已经做到了侍卫统领,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要兼顾,一时没看住三个孩子。
萧然放下食盒快步跑回寝殿,他仔细检查过一遍,没有发现什么打斗或是劫持的迹象,再说阿斯尔也不是第一次溜出宫去玩,所以萧然也就没太担心。
他搓醒了在暖炉边打瞌睡的白狼,独自带着白狼出宫找人,休戈那头他让留在宫里的巴布知会了一声。
白狼顺着气味带着他往雪山的方向走去,行至山脚萧然这才渐渐蹙起了眉头,他本以为孩子们只是去城里闲逛玩闹,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往这种地方来。
山谷之中尚能看到清晰的小脚印,萧然停下脚步神色彻底凝重下来,他摘下颈间挂饰让白狼衔在齿间,自幼在他身边长大的白狼通晓人性,被他一拍颈间便知道叼着挂饰立刻回返宫城去找休戈。
萧然独自涉雪进入群山深处,顺着脚印一路追去,越往山里积雪越少,萧然拧紧眉心连轻功都一并用上,最终穿过狭长的山谷找到了三个孩子。
结冰的暗河的确是人间奇景,可任谁都无心欣赏,晶莹剔透的暗河冰面呈现出密密麻麻的蛛网,阿斯尔同何昭则双双趴伏在冰面上不敢动弹。
这处裂缝靠近雪山腹地,震中有地热,所以这处积雪不厚,暗河估计也是如此,冰面只是看着结实,其实冻得根本不厚。
萧然被吓得心脏都差点蹦出来,冰面上不停传来细碎的开裂声,这道裂缝很宽,故而上涌的暗河河道也宽,何昭和阿斯尔都伏倒在冰面中心,离岸边有足足几丈的距离。
“舅舅…舅舅……呜…舅舅,哥哥……救,救哥哥,救……”何远跌坐在雪地里哭得满脸通红,再怎么活泼胆大也只是个四岁的孩子,她哭得眼睫带霜,一看见萧然的身影就连滚带爬的从雪堆里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萧然慌得厉害,但出于对孩子的保护欲,他没有丧失最本能的行动能力,他接住何远冻透的小身子将她抱起,放到离裂缝远一些的位置,确保何远的位置不会被裂缝殃及之后,他又赶紧回到河边仔细查看河面上两个孩子的情况。
何远在他身后哭得脸皴,鼻涕和眼泪都冻成了细小的冰碴,何昭面色青白,他体质还不及妹妹,此刻已经是被冻得说不出话,除了扭头泪眼汪汪的看着萧然,就只能紧紧抓着阿斯尔的手。
“先…...先救他……”
阿斯尔身处的情况最糟,但看上去面色还好,他还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一定的理智,六岁的孩子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寒噤,无法动弹的手指没有办法挣脱何昭的动作,他被冻得唇面发紫,目光却清晰的令人心惊。
冰裂的时候他在河心玩得正开心,发现裂纹的时候他吓了一跳,本想直接往河边跑,结果一步迈出就差点将整个冰面彻底踩碎,何昭小脸煞白的扯着嗓子让他赶紧趴下爬过来,他立刻照做之后却发现冰面已经不能承担他更多动作。
他身处险境的时候,原本可以平安无事的何昭将妹妹拽到安全的地方,就跑回了趴上冰面上笨手笨脚的朝他爬去,文雅安静的男孩明明吓得浑身发抖还要试图将他拉扯过来。
但是冰面自暗河中心开裂的太快了,何昭抓住他手的那一刻,自己身下原本结实平整的冰面也应声裂开。
阿斯尔喃喃似的反复跟萧然重复着这些字词,让萧然先救何昭,他从来都不知道一直娘里娘气的小表弟居然还有这份胆量和力气。
他趴在冰面上随着冰裂的声音感受体温和生命的流逝,意识和视线都开始模糊的时候他听见萧然让他按照心法闭气凝神。
阿斯尔本能的吸了一大口气屏住呼吸,冰面彻底碎裂的声响伴着冰凉彻骨的水流将他席卷,被水流淹没的那一刻,他第一个念头是庆幸何昭被救走了,之后才想起来萧然三月前教他的那个内功心法,他压根就没有认真学。
冰凉麻痹四肢和神经,极度的寒冷和恐惧之下,空气消耗的比正常情况快数倍,阿斯尔睁开眼睛看向水面上的太阳,昏暗的光点阴沉不堪,他呛了口水吐出一长串泡泡,几乎认定自己就要死在这了。
萧然跃入水中扎猛到他眼前的那个画面是阿斯尔一辈子也没忘的,他意识模糊的蹬着腿脚奋力挣扎,萧然以一种别扭的动作将他捞起搂住,他浑浑噩噩的往下瞄了一眼,看清了萧然是拧着身子用一只脚踩水的。
他很快就被托举出水中扔到岸上,跟着他蹒跚上岸的萧然将他那身湿透的小袍子尽数扒掉,又用自己在下河前脱下的衣裳将他囫囵裹起。
他陷在带着萧然体温的衣物中,神情恍惚的扭头看向眼前的一大俩小,劫后余生的庆幸使得他连后怕都忘了。
阿斯尔呆呼呼的吐了口水出来傻呵呵的叫爹,萧然眼眶红透,紧搂着他的身子一边搓揉他冰凉的手脚,一边狠狠扇了他肉呼呼的屁股。
萧然一心都系在孩子身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上该疼的地方早就开始疼了,肋下的箭伤和肩头的旧伤叫嚣着剧烈的痛楚,受过刀伤的腿更是从下水的那一刻就开始抽筋痉挛。
冬日的袍子厚重吃水,他救何昭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将冰面彻底踩裂,阿斯尔沉下去的时间越长危险就越大,为保速度,他只能将外袍除尽,眼下阿斯尔还有他脱下的干衣服保暖,他只有何昭不停的往他湿透的身上呵得那点热气。
好在休戈来得足够快,萧然抱着孩子抖得根本说不出话来,属于爱人的体温将他囫囵个的裹住,白狼叼着湿乎乎的阿斯尔将他拱到自己背上,跟随休戈而来的巴布和海力斯则一人抱起了一个双生子。
萧然这才算是彻底放心,他枕去休戈肩头贪婪的汲取着男人身上温热温暖的气息,他不知道休戈是怎么抱着他走过狭长的山谷的,他浑浑噩噩的窝在休戈怀里陷入昏睡,等他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回到了点满炭炉的寝殿里。
萧然手软脚软的从被子里探出个半个身子,他依稀知道自己发了烧,外头月上中天繁星点点的,想来他已经睡了半日多,眼下也算缓过了体温最高的时候。
休戈一丝不苟的将他手脚统统塞回被子里,萧然陷在枕中眨了眨湿乎乎的眼睛,发热所致的潮红还在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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