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彻开始不觉得有什么,可日子越拖越久,自己竟也有点着急。
柳如彻正坐在书案前对着几本典籍发呆,小书童跑过来送了封信。
柳如彻欣慰地接过信函,却见是齐大人的手书,不由得一阵失望,拆开扫了一眼,却是封索要粮饷的急信。
奏折此时应该已经到了皇帝的龙案上,信上写的是,连年逢旱,大雪隆冬,北狄一族饥荒大举犯境,还请丞相劝陛下发兵支援。
齐大人也知道,大承每年耗在边境的钱银粮草已经是个天数,此时正是深冬,想要整军待发颇需耗费些时日。
皇帝若下决断,必定要询问自己最倚重的柳丞相的意见。
齐大人也被柳如彻归为骄奢淫逸的朝廷蛀虫一类,此程和江太尉一同去了仲北,平日里和柳如彻并不交好,此时放下身段来求,必然是黑云压境,十万火急了。
柳如彻立刻叫人备轿,自己坐在堂中等着。
暖轿候在外面,柳如彻还未起身,骨节分明的手攥成拳,咯咯作响。
小书童脆脆喊了一声,“相爷,暖轿备下了。”
柳如彻鼻尖上渗出了些细汗。
为什么皇上还不传召?
若自己上门,显得柳如彻跟江大人齐大人私下往来密切,皇上还没传召,自己就得了消息,若被皇帝怀疑自己也结党营私,那就更救不了江知了。
…救江知?
柳如彻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腿,为什么自己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救边境百姓于苦难,而是救那个被自己弹劾到边境的大奸臣。
我也要堕落了么。柳如彻深深叹气。
忽然,脑子里像崩了弦一样,柳如彻脸色惨白。
江知…为什么没来信。
柳如彻叫书童过来问话,“只有这一封手书?别的呢?”
书童迷茫地摇头,“差事只捎来这一封。”
柳如彻等到半夜,还没有得到皇帝传召的消息。
柳如彻能坐稳相爷的位子,靠的不光是出身,还有脑子。既然皇帝没有传召,柳如彻纵然如坐针毡,也绝不能踏出府门一步。
柳如彻知道,皇帝多半心里有数。
这皇帝虽身体羸弱,却绝非池中之物,这些年不顾生息厉兵秣马,为的就是把犯境者屠杀殆尽。他在算如何能先拖死江太尉,再在最短时间内收复边境。
江太尉一日不除,朝廷永无宁日。恐怕皇帝已经派人下了手了。趁乱刺杀,若江太尉死于边境,都以为是狄族凶残,谁知道却是自家皇帝下的狠手呢。
柳如彻安慰自己,皇帝如此做法甚好,江知确实该死。
但又忍不住想起从前。
两人十七八岁时在恰巧在坊市画楼遇见,那时候柳相不是柳相,江知不是奸臣。
两人对坐饮酒,谈起局势滔滔不绝,对弈赌棋不遑多让,那时候的江知青年才俊,柳如彻淡雅悠然。
谈起当年,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半夜三更,柳如彻抬笔蘸墨。
“云低安好。”柳如彻发觉自己很久没叫过江大人的表字了。想了想又实在没话可说,不过短短四字,折起来想叫人送去仲北。
还是算了。
柳如彻把信扔到了书案角落里。
三天后终于等来了皇帝传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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