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蒋绎离救命的玉米地尚有十几米远,平时不过几步的距离,如今咫尺天涯。
蒋绎绝望地想道,错过了这回,再想逃就更难了。
从爆胎到蒋绎逃跑再到被黑虎擒住,这一切不过一分钟时间。就在黑虎拖着蒋绎的领子准备把他重新塞回车上去时,一辆扎眼的福特皮卡呼啸而来,开到他们年前时突然一脚刹住。黑虎本能地将蒋绎勒在身前,就见车上跳下来好几个人。
谈衡猛地刹住脚步:“小绎!”
谈衡可能是以为黑虎将蒋绎当了人质,可其实黑虎刚才的动作纯凭本能,倒是谈衡提醒了他。恍然大悟的黑虎熟练地掏出一把枪,厉声喝道:“别过来!”
谈岳从车上下来,看着谈衡眼里冒着森然冷意:“好!好!好!真是我的儿子!谈衡,你为了一个男人,就不顾你亲爹的死活了吗?”
这事谈衡实在有点百口莫辩。白烈叫他找人拖车搜仓库,谈衡百般思索找了傅秉初。傅秉初一听跟谈正有关,摩拳擦掌地就来了,效率奇高。
谈岳露了面,白烈才不慌不忙地从车上下来。他负手而立,威严地对黑虎说道:“小陈,拿枪指着谁呢?放下!”
黑虎下意识地就要执行命令,却被谈正一把托住了手:“您不能放!咱们三个人的命现在可都系在您这把枪上呢!”
黑虎如梦初醒,接着对白烈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楼哥,这么多年过去了,兄弟们的命……还是不如姓蒋的一句话么?”
这话说得没前没后,基本上没人听懂,只有白烈疲惫地掐了掐眉心:“小陈,是你魔障了。当年蒋先生只是劝了我两句而已,真正萌生退意的是我,你为什么非要将事情归结在别人头上?”
黑虎一下子激动了起来:“楼哥,你不要骗我,明明就是姓蒋的胁恩图报!”
谈衡捏了把冷汗,看黑虎的样子太过激动,生怕他一个不小心伤着蒋绎。白烈叹了口气:“小陈,你先不要激动。你动动脑子想一想,我金盆洗手对蒋先生有什么好处?他为什么要劝我?”
其实黑虎跟蒋世元不熟,他对这整件事的认知来源于某个人的一面之词。当年白小楼金盆洗手对他的打击太大,将责任归咎于他人实则安慰良多。天长日久,弄假成真,黑虎慢慢地再没有了疑惑。
黑虎梗着脖子跟昔日的大哥针锋相对,执念犹如一滩沼泽,束缚着他越陷越深。他冷笑了一声:“好处?当然有!你隐姓埋名改头换面,还有谁能查得到那件事?”
白烈皱了皱眉,警告道:“小陈,那件事我们兄弟私下说!”
现在的黑虎哪里还会听,他的眼睛里闪着疯狂而危险的光,对白烈狞笑了一声:“私下?楼哥,你现在私下里可还肯见我!我今天偏要在这里跟你分辨明白!蒋世元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帮人隐匿凶器当然千怕万怕!如果‘白小楼’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谁还会把那件事说出去?杀了人的谈岳吗!”
众人都愣住了。
谈岳万万没想到这件事会以这样的方式昭告天下,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全然没了对策。可当年引着黑虎恨上蒋世元的恰恰是他,他冒险将那件事告诉黑虎,是想为将来留一步棋,后来这步棋也果然用上了但他可不到黑虎会这么偏激,辩驳起来不管不顾的。
白烈完全不管众人眼色各异,只冷冷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你已经杀了蒋世元,报了你心里的仇,拘着他儿子不放又做什么?”
这下黑虎完全愣住了。因为谈岳对他再三保证白烈绝对不会知道蒋世元之死的真相。他虽然恨蒋世元,可他更加明白白烈的为人。蒋世元救过他的命,如果被白烈知道他杀了他的救命恩人,那他们的兄弟情分大概就真走到头了。
黑虎一生手染鲜血,招惹亡魂无数,只有白烈一个亲人。
他惶然分辨道:“大哥,我……”
黑虎这一急,总算露出了破绽。傅秉初带了两个狙击手,一个打他拿枪的右手,一个打他左腿。黑虎心神大乱躲闪不及,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谈衡趁着这个空档一把将蒋绎抢了回来。
警笛由远及近,一声急过一声。,黑虎却只顾死死盯着白烈。白烈叹了口气,轻声道:“你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呢?”
声音很快随着寒风散开,也不知道有没有传到黑虎耳朵里。
唯一的战斗力被送去了医院,谈岳和谈正也没有负隅顽抗的必要了,没怎么挣扎就被压上了警车。为首的老警官意外收获传说中的匪首一枚,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差点要抱着谈衡哭出来。
蒋绎被送到医院做检查,如果伤势无碍大概还要配合警方的问询。谈衡没有跟去,尘埃已然落定,他心里却没好过半分。
傅秉初临走前,对谈衡道:“谈正交给我。”
谈衡连应付的精神都提不起来了,懒懒地说了句“随意”。
傅秉初临走前,安慰地拍了拍谈衡的肩膀。
蒋绎的脚没有大碍,不过得在医院躺一个礼拜。谈衡一次都没有来过,都是傅秉白在医院照顾。
说是照顾,其实也没他什么事。傅秉白雇了两个非常专业的护工,傅秉白只需要给蒋绎提供精神上的安慰。
傅秉初的原话是:“你不是一直跟小绎要好吗?他住院了也没人照顾,你去待几天吧。他住的是咱们家的医院,我给他安排了最好的房间,陪护的那张床也非常舒服。”
……大概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傅秉初可能看自家弟弟怎么看怎么好,从来不觉得他是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坑货。
傅秉白安慰蒋绎的第一句话就是:“谈衡也太不像话了!”见蒋绎脸色不太好,又赶紧说道:“不过你也别怪他,他爸不是进去了吗?他肯定最近都在周旋这个事。”
蒋绎翻了个身,更不想理他了。而傅秉白还在试图活跃气氛:“哎,说起来,你到底是怎么受的伤啊?”
蒋绎住院的第二天,李惠一早打电话跟他约了下午下班后的时间,说是公司里平时相熟的同事要来看看他,主要是秘书处的姑娘们。结果到了晚上,来的只有李惠一个人,东西倒是没少带。这个送的玩偶那个做的零食,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蒋绎还打趣了一句:“她们这是把你当快递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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