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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几点去啊？”

“等他忙完了来接我。”

张矫矫看了眼阴沉沉的天，轻轻皱眉：“小江工作一天也辛苦，你也不能总叫人来接你。你别嫌我说你，感情这种事吧，那得两个人经营着，不能总叫一个人包揽了，人是会厌烦的，会皮懒的。你现在和人家小江在一起，也要主动去关心一下他，不能总等着人家来讨好你。”

“我也没……”

“你听我说完。”张矫矫制止他的话，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在旁边，一副操心的样子：“我看人家小江对你很上心，又是带你出去玩，又是给你送东西的，就是再忙也给你打电话，你不能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不能总是让人家这么主动，你也是个男人，该表示的时候还是要表示一下的。”

“你什么意思嘛，我又没苛待他！”陶知腹诽：出去玩你当那是陪我呢，那是他自己享受呢！

“你看看，我一说你还不乐意。你就说中午吧，我让你去给人家送个午饭，你还磨磨唧唧地不愿意去。就几分钟的路程，送个饭能表示一下你对他的上心，懂不懂！你还要等人小江下班来接你，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姑娘家，用得着吗？你看这天，还没到五点呢就阴成这样，你怎么就不想着去接一下小江下班，人家工作累了一天了，下了班还要摸黑来接你，人小江不觉得累啊？”

“我……”陶知看着张矫矫，竟然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

张矫矫没给他喘气的机会，继续道：“还有，我早就想说了，以前你没对象，我和你爸也是忽略了对你形象方面的管教，由着你怎么舒服怎么来，现在你也要注意一下这方面的问题。你看看你这胡渣，又有半个多月没管了吧？还有你这衣服，这都洗旧了出门就不要穿了；还有身材，你妈我到这年纪了都想着怎么健身减肥，你怎么就没有一点意识呢，咱也不说去练一身的肌肉，好歹你把你这肚子，”她说着还拍了拍陶知那刚刚吃撑的肚皮，“收一收嘛，你看这一碰，跟装了水的气球一样，这是穿衣服也不好看，脱了也没眼看。”

不是……今天张矫矫这是怎么了？

“江勤寿才是你亲儿子吧……你咋就看我哪哪儿都不顺眼呢？我这么多年都是这样，你非要今天跟我说这些。”陶知一开始并不在意的，可他今天本就烦躁，被张矫矫这么一数落，突然就觉得心里泛酸，冒火，委屈。别人欺负我也就算了，你是我妈，你也说我！

“吃炮仗了你，说你几句怎么了。我早就想说了，那是看着你俩你侬我侬的，不忍心打击你。我都是从你这个时候过来的，说的都是为你好的话，别到头来出了岔子你回过头来怪我没提醒你。”

陶知心情差到了极点，他怎么也想不通，明明在中午之前，一切都还那么美好，他的感情，他的生活，他的成绩。怎么就短短几个小时，让这些幸福快乐的事情一下就躲得影子都看不见了。

他一直是不怎么需要大人操心的那种，从小到大他家这两位就几乎没跟自己这么严肃而又不留情面地谈过话，他也从懂事起就几乎没再和两位闹过红脸，长大后更是懂得了父母养育之大恩，尽量避免和他们发生冲突。

可今天张矫矫的话也不知戳到了哪个点上，或许就是因为张矫矫把自己一直清楚而又逃避的问题摆在他面前，而他，还不想面对。于是就突然觉得心里有股子邪火“噌”的一下窜上了脑门，坐不住了，也不能再和张矫矫说下去了，人在不理智的时候最容易说出伤人的话，这也是为什么他下午不想去见江勤寿，不想和江勤寿待得太久。

“你干什么去？”张矫矫见他突然拿着手机就要出门去，连外套都不穿，赶忙跟上去要拉住他。

可陶知这么一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比她高了一头还多点，哪是她能拉住的，她只觉得自己指尖拂过了陶知那带着些体温的加厚毛衣，一阵冷气从门外逼进来，然后门就在自己眼前关上了，只听见他说了一句“接江勤寿下班！”

“你倒是把外套穿上！欸！”她打开门喊了句，可是陶知并没有理她。

“真是的，都是惯得毛病！感冒了我才不管！”张矫矫被陶知这么一激也来了气，她这么苦口婆心的是为了谁，不念着她的好也就算了，还来上这么一出，“犟吧就，到时候人小江不要你了看你跟谁哭去！”

张矫矫也赌气不去寻他，把剩下的包子搁在微波炉里转着，明明只设了两分钟，却感觉了等了好久，最后她还是没忍住拿着手机给江勤寿打了个电话，想跟他说一声陶知去找他了，可是很不凑巧，江勤寿的手机无人接听。

“行吧行吧，一个一个的，关我什么事！”张矫矫泄愤一般的把热好的小包子咬下一大口，想着晚上去“衣橱”那边找陶知她大姨聊聊，不然她这气不顺，憋着实在是难受。

陶知早上是骑自行车去的，出来的时候除了手机什么都没带，他独自沿着马路行走着，也不确定自己到底要不要去找江勤寿，看着时间也快是下班的点了。

天色比刚刚更加阴沉了些，中午就停了的雪又开始一点一点飘了下来，陶知觉得冷了，可又不想回去，也不想找江勤寿，他忽然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出来，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生谁的气。

可能是自己的吧。从一开始，他就总觉得自己和江勤寿之间有一种距离在，这种距离是人生阅历上的差距。他可以很有信心的说有一天他也会有属于自己的事业，人生的阅历自然也会随着时间和经验的累积变得丰富起来。可是短期内，当他的一切都还在起点的时候，江勤寿却已经站在了离他很远的地方，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他是感到焦虑的。

“感情是要两个人经营的，你也不能总让小江来关心你……”

想起张矫矫数落他的话，陶知把脚边的一块核桃大的石块轻轻地踢远了。道理他也懂得，可就是不想那么主动，在他不觉得自己真正同江勤寿肩并肩的时候，他不想那么主动，一旦用力过猛，就成了谄媚。

“你这形象……你这胡渣……你这肚子……”自己真的有这么不修边幅吗？明明已经比之前要注意很多了，石阿姨也说自己跟以前不一样了，元旦见同学的时候他们还说自己变帅了……

陶知停在一家服装店门口，看见橱窗上浮现着自己的样子，不算太糟，但也确实没好到哪里去。这背有些驼了，衣服似乎也不大配套，肚子和胡渣倒是看不出来什么，可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似乎并不太精神。

这样子是有些糟了。陶知想起来中午见到的李然飞，个子虽不如自己高，但是打扮的很是讲究，虽然穿着休闲的衣服，但是一转身就能看到那腰身还是很细的，而且人家还喷了好闻的香水……

陶知吸了吸气，窗户上那人影肚子的部位似乎是往回收了些，可一呼气又肉眼可见的弹出了些……乖乖，真的像个灌了水的气球啊！

陶知正准备泄气，脑子里突然闪过张矫矫说的一句话，什么叫出了岔子怪她没提醒自己？

越想越觉得这话里面有门道，陶知也顾不上赌气了，赶紧给张矫矫打了电话回去。

老半天张矫矫才接了电话：“喂，打电话干嘛！你还认我这妈？”

“妈。我错了。”

张矫矫没想到他认的这么干脆，接电话前她打了满腹草稿准备迎战的，这会儿竟反应不过来自己该说什么。

“你……你不是能得很吗？咋了，觉得冷了，冷了就赶紧回来。”

“不是，我刚刚忽然觉得你跟我说这些话有些奇怪，怎么这么突然你就觉得我到处是毛病，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还是江勤寿怎么了？”

这么敏感……张矫矫后悔自己一时嘴快没忍住，可这事她搁在心里快两天了，实在是忍不住了才叨叨了他几句，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问题了。“没事还不能说你几句了？你别乱想了，赶紧回来，下雪了你没看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