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云给他问得哑口无言,愣了半晌才没好气地道:“这些都是陈年旧事,我怎么说得清楚?你既不信,大可以当我编的好了。”
林月如等人闻声过来,见状也都十分惊讶,站在一旁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赵灵儿见江少云一副惊疑不定的模样,知道他仍对那传说心有余悸,便道:“逍遥哥,适才江大哥曾经说过,那鬼王墩上的洞|丨穴早已封住,这里既有石阶,想是另外一处也说不定。”
李逍遥摇头不答,沉吟了片刻,说道:“我看这下面很有些古怪,左右闲着没事,不如大家下去瞧瞧……”
江少云大吃一惊,忙道:“下面既冷又黑,有什么好瞧?我看这大雨不久便停,咱们还要接着赶路,何必又旁生枝节?”
李逍遥侧头斜睨着他,冷笑道:“怎么?江大侠可是怕了?”
江少云哼了一声,并不接口。
李逍遥道:“江大侠先前曾说,那赤鬼王躲在一处秘洞里修炼,说不定便是此间。咱们将这老小子捉了出来,抢他些粮食酒肉,放开肚皮大吃一顿,岂不是好?江大侠不愿冒险,便在这里等着,不过夺来的东西么,嘿嘿,自然没你的份了。”
智杖饿了半宿,腹中早已在大唱空城计,此时于困厄中蓦地听见一个“吃”字,眼前一亮,什么妖魔鬼怪全不怕了,短杖重重在地下一顿,大叫道:“好极,打鬼吃肉么?算俺一个!哪一个胆小害怕,留在这里别下去便是。”
江少云道:“笑话!我哪里是怕了?大家不妨想一想,倘若那赤鬼王真在这里,岂不更该小心谨慎些才是?眼下咱们全无准备,敌明我暗,敌众我寡,何况还带着一个……一个……”
说着转头向洞前看去,却不见那受伤的汉子,不禁奇道:“咦,那个人呢?”
李逍遥惕然一惊,顾不上再同他饶舌,忙提着火把冲了出去。前洞本就不甚宽敞,他高举火把,向四下里遍照,却哪有一丝那人的影子?他分明记得进洞之后,智杖将那人贴壁放在靠近洞口之处,此刻墙上水迹未干,显是有人倚过,但怎么又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愣了愣神,复又走回后洞查看,石阶之上尘土厚积,不见半个脚印,自不可能有人由此下去。而此时洞外雷电交作,雨集如矢,那汉子受伤如此之重,若说他拼了一死,硬闯出去,岂非更是咄咄怪事?
众人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均觉十分不可思议。林月如喃喃地道:“莫非……是给尸妖捉了去?”
赵灵儿等人相互对望一眼,心下均想:“这小小的洞中有五六个人在,便是给尸妖捉去,怎能听不到半点响动?除非有人将他藏了起来。”
一念及此,都齐刷刷地转头看着智杖。
智杖性子虽嫌粗疏,却非傻瓜,明白众人此举何意,瞪着眼道:“你们拉着一张臭脸做什么?俺进洞之后将那家伙放下,便一直站着听你们说话,屁也没放过半个。你们自家做事不小心,反倒想赖俺,那可不成!”
众人忙说并无此意。
江少云悻悻地道:“这家伙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心里有鬼,所以一待伤势好转,便偷偷逃了。唉,我早看他形迹可疑,只可惜一直没机会说出来。”
李逍遥道:“放你娘的狗屁!这人中了尸毒,连半步也走动不得,跟着咱们尚有一线生机,为何自寻死路?天下岂有你这样的傻瓜!”
江少云不服,还待同他争辩。林月如劝道:“好了,好了,不要吵了。外头雨这样大,此人身受重伤,如是坏人,多半也难以活命,何必管他?我看这里确是有些不大对头,下去看看也好。”
李逍遥狠狠瞪了江少云一眼,转身问智泽道:“智泽小师傅怎么说?”
智泽面无表情,淡淡地道:“下去。”
众人均知他言语不多,但每发必中,自然再无异议。
那石阶宽不及五尺,甬道亦是十分狭窄,当下众人排作一队,李逍遥在前开路,余人手手相牵,相随而下。只见每一级台阶都积满了尘土,壁角蛛网密布,显已多年无人到此。众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甬道中一时只闻细碎的脚步声,以及火把嗤嗤的燃烧声,此外更无任何声响。
向下行了数丈远近,到得石阶尽头。那是一间小小的土室,室中空无一物,对面又有一道石阶向下边通去。李逍遥走到阶前,探头一望,没见什么异常。众人又都沿阶而下。到得尽头,见仍是一间小小的土室,对面一道石阶,笔直地延伸出去。
李逍遥心中有些发毛,暗想:“这鬼石阶不晓得有多长,若似这般一直走去,难道竟会永无尽头?”
回头看了看众人,低声说道:“下面只怕还深得很,须得省着用火。月如,江大侠,你们几个将火把熄了。”
林月如等人依言灭去火把,只用李逍遥的火把照亮。
愈往下行,石阶尽头的土室就愈加窄小,角落里也是骸骨纵横,蛇虺杂乱,看得人不禁心生惧意。江少云一面走,一面喃喃絮语,埋怨李逍遥行事太过卤莽,如此冒失而进,无疑将陷众人于险地,实乃非常不智之举、下策中的下策。李逍遥也懒得理他,任他一个人胡说。
如此穿过十间土室,算来已下行了数十丈有余,忽觉面上微风拂过,隐隐的闻到一股霉味。李逍遥心头一喜,快步奔下,见甬道果然已至尽头。眼前这间土室极为宽敞,宛如一座轩阔的花厅,对面有两扇拱门,十分高大。李逍遥走过去摸了摸,触手冰凉,门上遍布锈迹,竟然是以纯铜铸就。
众人陆续下到室中,见那铜门虽极厚重,但间隙微小,几不容发,工艺十分精湛,无不啧啧称奇。李逍遥试着轻轻一推,铜门发出轰的一声大响,接着轧轧连声,打开了一道缝。
门背后一团漆黑,李逍遥摆手示意,要众人退开,自己小心翼翼地向前迈了半步,将火把从门缝抛了进去。只听嗒的一声轻响,火把似乎撞中了什么东西,摔落在地,并不熄灭。他缓缓抽出长剑,探头向里面一张,幽幽的火光之中,只见面前蓦地现出无数人影。
李逍遥吃了一惊,疾忙抽身后退,手中长剑连颤,霎时间刺了五六剑出去。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似有什么物件给长剑刺中,跌在地下。众人拔出兵器,点燃了火把,凝神戒备。
过得良久,门后仍无任何异状。李逍遥复又取过一枝火把,蹑手蹑脚走到近前。他这一次并不将火把丢入,而是横持在手,探入门内,上下晃了晃。只见面前高高低低立着十余人,早已死去,变成了白骨,衣衫俱都烂得不成样子,条条缕缕地挂在身上。这些尸骸手拿兵器,相互扶持,是以年代虽久,却仍能端立不倒。适才自己刺出的几剑,或中或不中,将三颗骷髅头骨和两柄腰刀斩落于地,掉在脚边。
李逍遥见状先是一惊,转念又想,这般奇诡之地,有几个死人殊非意外,惧怕之心却也就此消了,将长剑横在胸前,迈步行入。只见这是一间石造的秘室,约莫数十丈见方,宽敞无比,正中摆着一口石棺,除门后所立的十余人外,四下角落里尚三三两两躺着数具骸骨,也都是衣衫褴褛,脚下散落着几件兵器。
李逍遥心道:“原来这是一间墓室,怎的却有许多死人?”
举火向那些尸骸照去。这些人衣衫虽已朽烂,但细辨之下,仍可认出是本朝军士服色。他将长剑收入鞘中,弯腰自地下拾起一柄长刀,擦去锈迹,只见上刻“大明扬州府”五个小字,暗想:“这些人俱为本朝将士,莫非便是失踪的军役?如此看来,那传说倒像真有其事。”
正想着,门外传来林月如的呼喊之声。李逍遥高声答应,将众人唤入。众人见了石棺和无数尸骸,都是大为惊讶,参详许久也不得要领。忽听林月如道:“奇怪,奇怪!”
李逍遥问道:“有什么奇怪?”
林月如道:“你们看,这里并非绝地,虽然深入地底,但有门有户,一路都是石阶通上,若想逃生何难?这些人……怎会好端端地死在这里?”
李逍遥早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蓦地给这番话触动了心事,一惊抬头,恰好对上江少云惶惑的眼神。猛听得铜门轧轧作响,两人心思相同,齐叫:“不好!”
一前一后抢了过去。李逍遥身法虽快,但毕竟相距过远,手指差了数寸没能够到,那铜门还是轰的一声,紧紧闭上。江少云随后冲来,收足不住,撞上了李逍遥的背心,二人滚作一团。
林月如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呆了,知道此门一关,多半便再无出路,纷纷惊呼着奔到门前。那铜门不知被什么机括所控,竟是闭得极牢,加之门内一侧又光秃秃的,毫无抓握之处,众人虽运起内力,指抠手扳,连推带拉,只是打它不开。
智杖急得光头上颗颗汗珠直冒,运足全身力气踢了两脚,只痛得趾骨欲裂,哇哇大叫起来。忽听江少云语带哭音,颤声道:“大家快看。”
说着将手中火把向上举了举。只见铜门背面横七竖八地布满了凹痕,累累重重,深可盈寸,皆是刀砍枪刺所致,令人触目惊心。江少云见众人都不说话,哭丧着脸又道:“我看这下,多半是……出不去啦。这怎么好?”
原来这些明军士卒的经历同六人一般无二,也是下到洞底,为墓室所困,虽然试过无数法子,终归还是徒劳一场,一个个相继饿死在这里。众人一转念间,已明其故,心中登时凉了半截,都眼巴巴地望着铜门不做声。
过了半晌,智杖突地高声咒骂起来,一面大骂,一面疯了一般挥拳猛击,打得那铜门砰砰闷响,兀自不肯停手。江少云越想越怕,惊惧交集之下,却哇的一声掩面大哭起来。他原本决不至于如此不济,但一来两日里连遭挫折,对之打击颇甚,二来万万也想不到,自己会莫名其妙地死在这般诡谲之地。霎时间种种委屈、悔恨之念一齐涌上心头,涕泪滂沱如雨,竟是再也抑止不得。
林月如和赵灵儿赶忙上前,拉着他好言安慰,李逍遥却在一旁哈哈大笑,笑得眼泪也流了下来。
正闹得不可开交之际,智泽忽然小声说道:“别怕,有机关。”
众人之中以林月如最为镇定,智泽的声音虽低,她于吵闹声中却仍是听得清清楚楚,一怔之下,颤声问道:“你……你说这里有机关么?”
眼见智泽缓缓点头,心中不由得一阵狂喜,大声叫道:“这里有机关!大家不要吵,快快找了出来!”
李逍遥等人原已绝望,听她这么一说,自然是喜出望外,却都有些不敢相信,过了好半天才止住喧声,一个个跳起身来。墓室之中别无他物,只有那石棺分外显眼,众人便都围了上去。只见那石棺打造得颇为粗糙,棺盖却平整光滑,上面并无任何异状。智杖大声道:“你们都闪开些,待俺将这劳什子东西搬了下来!”
众人忙都依言散开。
智杖俯身吹去棺上尘土,伸手比了一比,见那棺盖长约丈二,重不下千斤,情知若要徒手搬起,万难做到,当即深吸了一口气,双掌抵住两角,欲待运劲将之推开。谁知力道尚不曾使出,便听喀的一声响,那棺盖竟然微微向右横移数寸,打开了一道窄缝。
众人出其不意,都吓了一跳。智杖慌忙缩手回去,叫道:“啊哟,操他奶奶的,这是什么古怪玩意儿?”
只听得喀喀喀的声响不绝于耳,那缝隙越开越大,一股腐朽之极的恶臭也破棺而出,向室中弥漫开来。众人见势不妙,纷纷掩住口鼻,向后退避。那棺盖就如鬼怪附体一般,忽上忽下地颠了数颠,猛地跳起,一股凌厉的劲风掠过众人,向头顶直飞上去。乓的一声大响,棺盖狠狠撞上屋顶,接着摔落下来,将地面砸出好大一个深坑。
智杖身高步长,逃得最远,冷不防却给碎石砸中额角,登时肿起了一个青包。他咧开大嘴,刚待呼痛,忽见一只白碜碜的巨爪探出棺来,重重在地下一拍。砰的一下,青石地面震了一震,冒起一股白烟,地上现出五条长长的爪痕。智杖惊惧之下,这一声“妈啊”便没叫得出。众人早都吓得魂不附体,不知是谁发一声喊,一窝蜂地向着室角逃去。
李逍遥一面跑,一面张开手臂,用身子护住了二女和智泽,眼见江少云舍生忘死,冲向最前,不禁心中有气,伸腿在他脚下一绊。江少云哎哟一声,重重摔了个狗吃屎。只听身后有人喝道:“是……谁……吵……醒……本……将……军……”
江少云一骨碌翻身爬起,听得声音甚是凄厉刺耳,赶忙回头一看,只见棺中坐着一具白骨尸骸,大张着口,两只空眼窝直瞪过来,却看不出神情是喜是怒。他心头一颤,脊背上一股寒气冒将上来,两腿顿时像灌满了铅,再也动弹不得。那尸骸磔磔怪笑了数声,伸爪在地下一撑,人立而起,迈步出了石棺。它生得身躯极伟,胸前挂着一具青铜重甲,举手落足之际,甲上铜鳞相互碰击,发出铿铿的大响。
江少云只吓得魂飞魄散,声嘶力竭地大叫:“救命!诈……诈尸啦……”
那尸骸佝偻着身子,行动迟缓,但每一步跨出,均有五六尺远近,三步两步便到了他跟前。
李逍遥心道:“这小子虽然讨厌,教他死在白骨精手里可也不妥。”
赶忙飞身抢上,扯着衣领将他拖至屋角。江少云两眼发直,仍在不住地大叫大嚷,李逍遥恐那尸骸耳力尚存,给它循声追来可不得了,低声喝道:“别做声!”
江少云已是吓丢了魂,冲他嘻嘻一笑,叫声非但不停,反倒愈来愈响。李逍遥怒火中烧,狠狠一拳捣在他头上。江少云这才回过神来,哇啊一声惨叫,摇摇晃晃地贴壁软倒。此时六个人都挤在墓室一隅,江少云身子后仰,背心撞中壁上暗藏的机括,一枚圆石触身而动,喀喀作响,缓缓陷入壁中,整间墓室随之猛烈颤动起来。
众人不知发生何事,纷纷惊呼:“啊哟,干什么?”
“怎么回事?”
江少云做贼心虚,忙道:“不……不是我……”
一股大力从脚底蓦地涌来,话只说了一半,整个人突然飞了出去。
火把扑扑扑地接连熄灭,眼前一片黑暗,众人犹如给什么东西大力抛起,一个接一个飞上半空,又惨呼着向下落去。李逍遥只觉耳旁劲风呼呼,身上衣衫瞬时鼓胀,变成了一个圆球,口鼻之中也灌满了凉风,待要纵声大喊,却叫不出半点声音,只有双臂张开,拚命稳住身形。突然指尖碰到软软的一物,却是一只手掌,当即牢牢抓住,同时双足连环踢出,便待借力跃起。哪知道砰砰两下,这两脚都踢中了身畔一人。
他隐隐听见对方闷哼一声,也辨不出是谁,当下不敢乱动,但觉下坠之势越来越疾,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脑子里稀里糊涂地只想:“不知落下去是干草还是硬土?阿弥陀佛,可别不明不白摔死在这里。”
陡然间身子一震,砰的一声,摔在地下,昏了过去。
不晓得过了多久,李逍遥慢慢醒转过来,感觉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四肢百骸似已摔作了千百块。周围一团漆黑,他呻吟着爬起,从怀中掏出火折打着。微弱的火光下,入眼竟是江少云一张愁苦之极的脸。只见他鼻梁青肿,脸挂两行浊泪,左手兀自紧紧拉着自己的右手,不肯放脱。
李逍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想:“原来掉下来时,抓到的竟是这王八蛋,真他娘的晦气!”
急忙摔开他手臂,站起身来。只见林月如等人或趴或卧,都在身后不远之处,当即走过去一一扶起。适才这一下跌得虽狠,但众人落身之处土壤松厚,是以都未受伤,只有江少云“啊哟”、“啊哟”地叫唤不停,说是不知怎么给人劈面狠狠楱了两下。李逍遥料想他定是被自己踢中,心下不由得暗暗好笑。
众人身上大都带着火折,此时纷纷摸了出来,各自晃亮。火折虽多,但光线微弱,难于及远,只看清脚下一层厚厚的红土,身后是赭红色的岩壁,却看不出身在何地。
这一次死里逃生,六人都觉十分庆幸,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林月如道:“适才那白骨尸妖好生吓人,江大哥险些命丧它手。我看它身穿铠甲,自称‘将军’,没准是哪一朝的开国大将也未可知。”
智杖道:“这他娘的算什么狗屁将军?他啥处不好葬,偏偏葬在这穷山恶水的地方,最后诈尸成妖,可吓了大伙儿一跳!喂,小丫头,咱们怎的到了这鬼地方?俺摔得七荤八素,先前的事可都不大记得了。”
赵灵儿笑道:“想是智杖大哥运气好,那机关不知怎地被人触发,墓室崩塌,这才将咱们甩到这里。逍遥哥,不知那白骨尸妖现在何处?咱们可别给它找到了。”
众人想起那尸骸的凶狠恐怖之状,都是心有余悸。李逍遥起身说道:“我瞧瞧去。”
从衣襟上撕下一大幅布条点燃了,摸索着向前行去。
只走出二三十步远,迎面遇到一座断崖。李逍遥慢慢摸到崖边,将身子探出崖外,一松手,布条带着一团火焰悠悠飘下,照见峭壁上寸草不生,也是血染一般的殷红。待落到两三丈许,火光一闪而灭,一切又都归于黑暗。
李逍遥呆了一呆,打着火折,向右行去。林月如追过来问道:“怎样?可见到了什么吗?”
李逍遥不答。两个人默默地转了一圈,只见周围不是高崖便是绝壁,众人处身之所乃是山间的一座平台,岩壁上滑溜溜的莫可攀附,竟然别无他路。两个人心情十分沉重,慢慢走回原处,将火折熄了。
赵灵儿等人见到他们面上神情,晓得此番处境不妙,心中都不由得一凉。江少云犹抱一丝希望,试探着道:“李兄,我看咱们不忙探路,还是先想法子出去的好。至于除妖的事,待脱险之后再从长计议。”
李逍遥哼了一声,并不答话。林月如叹了口气,幽幽地道:“江大哥,我们两个已看过了,这里三面悬崖,没……没出路的。”
智杖惊怒交集,应声喝道:“你说什么没出路?他奶奶的,为什么没/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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