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李简要叫路老爷子‘爷爷’,如果李简拜入自己的门下,那不相当于生生矮了一辈儿?
国学圈子可是十分复古的,辈分、传承十分讲究,乱了辈分的事儿,绝对不能做。
所以,几个前一秒还争的面红耳赤的老爷子们,一下子就没声了。满心惋惜、遗憾的面面相觑好半晌,姜老爷子才终于长长一声叹息后,摇着头道:
“这辈子无论是学问还是治学,老姜我从来就没服过任何人。但是今天,老路这运气我算是服了。他这个老东西怎么就能生出小霏这么好眼光的孙女,找到小简这么好的孙女婿?”
“是啊,老路好福气,要是我能有这么孙女婿可就好喽!每天跟孙女婿聊聊天喝喝茶,老来至乐啊!”
……
几个老爷子一个个酸溜溜的样子,让路老爷子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虽然这帮子老头儿之间感情深厚,但正所谓‘文人相轻’,‘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老哥儿几个认识了一辈子,也斗了一辈子,较量了一辈子。从年轻刚刚出道开始,这几个当年被更老一辈视为年轻俊杰的老兄弟,就开始别起了苗头,几十年来这一拨人没少在各方面较量,在各方面互相攀比。
比文章、比学问、比徒弟,比茶道、笔书法、比棋艺……
这么多年下来,几位老爷子之间的胜胜负负,都已经说不清楚了。但是,无论哪一方面,还真就没有谁亲口说过‘服’这个字。
如今几个老爷子虽然服的是‘运气’,服的是路雨霏的‘眼光’,但也是个服字不是?
孙女婿好,那是因为孙女出色,孙女有眼光,才能钓到这种孙女婿;孙女出色是因为他老子的基因好,是因为老路家的教育好。
孙女他老子的基因哪儿来的?老路家的教育是谁带来了?还不是老路我的功劳?
想到这里,路老爷子这个老寿星更加笑的开心了。现在在老爷子的感觉中,自己这个孙女婿给自己涨脸,简直就是今天寿辰最好的礼物!
路老爷...
(子的得意,让本就心有遗憾的几位老爷子越的心塞了、越的不爽了。于是,为了转移话题,为了不让路老爷子继续气人,几个老爷子连忙转换话题。
“老姜的寿礼咱们欣赏完了,百年‘同兴贡品’的普洱茶,确实精彩。下一个该到谁了?老王,你的礼物是啥,拿出来瞅瞅……”
“对,拿出来看看,老王家里宝贝多了,不过这家伙属‘貔貅’的,只进不出,小家子气的很。这次也不知道到底掏出什么好东西来!”(未完待续……
144潘墨
(ps:ps:谢谢‘星罡航天’和‘风中笛音’两位兄台的588打赏鼓励,十喜感激不尽。
听到几个老友挤兑,王老爷子一边慢条斯理的解开手中的礼盒,一边翘着胡子没好气的说:
“谁小家子气了,尤其是老萧你,最没资格说我了。你哪次去我家里不顺点东西回去,还还意思说?还有老赵你,你家有整整四刀的澄心堂纸,也没见你这只铁公鸡拿出来一张过!我老王就算是在小气,也比你强。”
……
几位老爷子斗嘴间,王老爷子已经解开了手中的这只二十几公分长,大约十公分宽、十公分厚的的绿色锦盒,然后一脸不舍的将锦盒推到了路老爷子的面前。
随着路老爷子轻轻掀开盒盖,一块躺在嫩黄丨色锦缎内衬中,上面浮刻着疏竹、花鸟的墨锭,显现在众人眼前。
看到墨锭的第一时间,路老爷子眼中就泛起了喜意,一边从盒子里小心翼翼的把墨锭拿起来,爱不释手的翻看,一边笑眯眯的说:
“这块墨我可是眼馋好久了,你这老东西今天总算是大方了一把。好吧,看在这块墨的面子上,以后不说你小气了。
诶,等等,老何,别抢,别抢,小心抢坏了……”
几个老爷子都是多年老友,平常出差或是圈子聚会啥的,没少互相走动。再加上感情深厚,互相间也不藏私,反而如老小孩一样,有好东西就会拿出来炫耀一下,所以互相间有什么宝贝,都知之甚详。
显然,这块墨在座的几位老爷子都认识,所以路老爷子刚刚把玩没两下。就被旁边的何老爷子以‘强抢’的架势,抢了过来。
然后,何老爷子一边摩挲着手中的墨锭,一边酸溜溜的道:
“老王这家伙,太偏心了。这块墨我也看上好久了,我去年八十六岁的大寿,你咋不送我?今天赶上老路的生日,他倒是大方起来,居然当做寿礼送出来了。”
“喂,老何。你讲讲理好不好。你要是不喜欢去年我送的那副‘启功大师’的书法,你就还回来,我还舍不得呢?”
听到何老爷子这么说,本就为自己送出的礼物而有些不舍的王老爷子顿时不干了,气势汹汹的向何老爷子飙。
接着,这块墨锭就成了老爷子们的争夺的宝贝。几乎每位老爷子刚刚抢到手,还没等捂热乎,就会被抢走。
墨锭在几个老爷子你争我抢中转了一大圈儿,一个个艳羡、不舍的把玩了一番。才终于开始传到已经眼巴巴的瞅了半天的小辈们手里。
当包括路雨霏、路雨霖、路晓晓、李简、玻璃心三兄弟等所有的小辈都把这块墨锭摆弄了一番后,王老爷子这才开口,对几个小字辈考校道:
“怎么样,这块墨都认识么?”
华夏师法。讲究‘言传身教’、‘潜移默化’。之所以常常被师父带在身边的徒弟被视为最器重,不但是因为感情亲近,更因为时刻相伴,随时都能得到提老话说的好。‘学问,尽在生活点滴’。
而这几位老爷子带徒弟也是一样,每每得到机会。就会提点、考校、教诲一番,教学相长。就如之前品茶,就如之前李简参与的茶、史、名人、国学的谈话,就如这块墨锭的识辨。
而几位徒弟、子嗣也习惯了老爷子们的教学方法,在之前过手墨锭的时候,观察思考。如今听到提问,正襟硒,细细回答。
“这应该是一块古徽墨,墨上的浮刻图案应该是原图。金漆是新描……”
“从图案风格来看,应该是一块宋墨……”
“质地、纹理上看来,似乎不是漆墨……”
几位小辈一番猜测补充后,终于将这墨锭说了个七七八八。不过,小辈们虽然是受几位老爷子的教诲熏陶,但毕竟不是鉴赏收藏的专业人员,他们往愁专注的还是文字、学识,对于甄鉴一道只是稍有涉猎。再加上几位老爷子虽然眼力不俗,但也远远无法与专精此道的真正行业大家相比,所以几个小辈就算是相互补充,最终也只是说了一个大概。并不能让几位老爷子完全满意。
当三个年纪稍长的晚辈说过,见他们再也说不出新意,王老爷子正想结束考校,进入授课模式的时候。突然现李简这个小家伙,虽然不言语,但表情淡然,全无冥思揣摩的样子。
于是,原本对李简就印象十分良好的王老爷子,忍不住念头一转,一脸期待的开口问道:
“小简,这块墨你怎么看?”
本来已经闭口不言,不打算再出风头的李简,见人家王老爷子问到自己这儿了,也不好推辞,斟酌了一下说辞后,开口道:
“既然王爷爷问了,那我就随便说说。是对是错,您老指正!”
接着,李简伸手指着已经放回盒中的墨锭,继续道:
“虽然因为年代久远,表面的墨香已经挥殆尽。但从纹理、触感和密度上推断,我认为,这是被誉为‘墨中神品’的‘松梵’!”
李简语气笃定的话音一落,几个觉着这名字有些陌生又隐约有些熟悉的小辈还在懵的时候,几位老爷子的眼睛却亮了起来。王老爷子更是一脸赞许的看着李简,追问道:
“详细说说。”
“宋朝制墨大家层出不穷。徽墨更是达到鼎盛。黟县、歙县、新安成了当时最大的名墨产地。
黟县名匠张遇,创‘松烟墨’,其子张谷,其孙张处厚,三代名家。所制墨锭加入麝香、金箔,被称为‘龙香剂’。
沈桂以松脂、漆滓烧得极黑的烟,名为漆烟,人称其墨“十年如石,一点如漆”。他是漆烟墨的创始者。
吴磁所造之墨的妙处在于“滓不留砚”,曾得宋孝宗犒赏缗钱两万的奖励。
……”
说到这里,李简顿了顿,再次将手指指向放在桌上盒中的墨锭,继续道:
“然而,宋朝虽然名墨叠出,名家无数。但要是说这些人中最有名气的制墨名家,还要说是歙县的潘谷,号称‘墨仙’。
而这位墨仙最有名的墨品,就是‘松梵’和‘狻猊’,据说‘香彻肌骨,磨研至尽而香不衰’,被誉为‘墨中神品’
因为‘墨仙’的墨,让他成为当时文人追捧的名家。当时诗词大家苏东坡的一名为《孙祖志寄墨》的诗,写的就是他和他的墨。
‘珍材取乐浪,妙手惟潘翁。’、‘墨成不敢用,进入蓬莱宫;’。
后来,这位‘墨仙’因为醉酒溺毙,苏东坡又写了另一诗悼念他‘一朝入海寻李白,空看人间画墨仙’。能与鼎鼎‘诗仙’李白共入诗句,可见苏东坡对这位‘墨仙’的推崇。
而这墨锭,从质地、纹理,以及几乎但不可闻的松香,我确信是‘墨仙神品’,‘松梵’无疑!”
李简一番引经据典,一番有理有据的论证。彻底震傻了一众小辈,看花了路雨霏的双眼。而众位早已经知道这墨锭底细,早就对李简刮目相看的老爷子,眼中的赞赏之色更加浓...
(郁。
甚至当李简说完,几位老爷子都忍不住鼓起巴掌来。
作为‘主考官’的王老爷子更是高高的翘起了大拇指,不吝自曝其短的道:
“小简,你是这个。至少在甄鉴方面,比我们几个老家伙都强。我当初刚刚在南都淘到这块墨的时候,只是知道这是块古墨,是松烟墨,应该是宋朝的。但是不管是我,还是这几个老家伙,没有一个人能叫的准。
后来还是故宫博物院的老白帮我们鉴定出来的。其他的方面我不知道,但至少就从这块墨的鉴定上,你跟老白是一个级别的。老白你不认识吧,这老东西是故宫博物院杂项专家,现在退了,是故宫博物院的荣誉院长。”(未完待续……
145再显
(甄鉴方面能跟故宫博物院的顶尖鉴定家白老媲美?王老爷子对李简的评价也太高了吧?
听了王老爷子的评价,一众小辈们心中腹诽不已。▲∴,
然而,王老爷子一番几乎达到极致的赞许刚刚出口,一众小辈还没从如此崇高的赞许中反应过来呢,何老爷子更高的评价就出口了:
“什么一个级别?我看小简比老白都强!老白当初又是掂量、又是闻,还磨了半砚台的墨,写了一堆字,最后才肯定这是‘墨仙’潘谷的‘松梵’。咱们小简就是随便一过手,就一口咬定了。这里面的差别大了!”
“我觉着也是!”
……
何老爷子一开口,其它几位老爷子就立马附随骥尾的随声附和。然后,诸位小辈们更震惊了,尤其是玻璃心三人组,嫉妒的眼睛都红了。他们的爷爷可从来没有这么夸过他们,就算他们做得再好,顶多也就是一句‘还可以’而已。何时有过这种不吝赞美之词的时候?
更何况,爷爷夸的是这个不但抢尽自己风头,更抢走自己心中女神的家伙,这就更让这哥儿仨心中不爽了。
至于路雨霏就不用说了,这妞儿现在心中的自豪感已经满的快要溢出来,看向李简时,眼神也迷离的快要滴出水来,芳心霍霍而动。
向路雨霏这种没有恋爱过,一直眼高于顶的妞儿,一旦对一个人心生好感,一旦芳心萌动,很容易就会不可自拔。二十几年的矜持一旦崩塌,那就会如决堤江河,一不可收拾。
更何况路雨霏因为李简的优秀和神秘而心动,如今李简在其心动后,仍然在不断的表现出优秀与神秘≡然更是让这个虽然年纪不轻,但在情感经历方面一片空白的小妞儿,堕落的飞快。
而李简虽然认为几位老爷子说的很中肯,甚至算得上保守≡忖那位白老爷子论甄鉴能力,绝对不如自己远甚。但出于华夏人的礼貌,还是连忙谦虚道:
“几位老爷子过奖了,我也就是随便猜猜。猜中了,纯属运气。”
“随便猜猜就能猜这么准?我不信!这里又没外人,小简用不着谦虚。”
一番赞许与谦虚的拉扯后,王老爷子终于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小简。你对甄鉴之道也有研究?”
“嗯,学过一点点吧!给位老爷子之前已经知道了,我高中毕业后,去京都打了几年工。那几年里,我换了不少的工作,除了在茶楼做学徒,在物流公司送快递之外,还在琉璃厂做了一段时间伙计!”
李简的回答落入耳中,让路雨霏、路雨霖、路晓晓、路爸爸、路老爷子这几个路家人。心里突然有种浓浓的熟悉感。
又是‘学过一点点’,你就不能换个说法?而且,你这个‘一点点’也太操蛋了吧!
德语学过一点点,外国学过一点结果就是这两个一点点,当初就在鹊桥会上把那个自称海龟文青的家伙弄得落荒而逃。
哲学学过一点点,就在跟路爸爸这个哲学教授探讨中,占尽上风。现在已经把‘老丈人和准女婿’的长幼间的‘教诲模式’。完全弄成了老师与学生的‘教学模式’。
茶道学过一点点,国学研究过一点点,就把这一屋子大师级人物弄的一愣一愣的。完全搀和到这帮子大师的聊天中去,不但不边缘,而且几乎掌握了话语权的主导。说的比谁都多,说的比谁都广,说的比谁都深!
生物研究过一点点,就让路奶奶这位业类资深教授,顶尖行家瞠乎其后,自叹弗如。
材料学研究过一点点,就跟路雨霖这位曾经在国外顶尖的材料实验室有所成就的海龟副教授,说的头头是道,甚至时常让路雨霖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你丫的这‘一点点’的‘点’也太大了点吧?
现在倒好,甄鉴方面你又来了个一点点,结果这‘一点点’在几位老爷子看来,都能拿来跟故宫博物院的白老爷子相比了。
虽然只是一次鉴定并不具有普遍性,虽然有可能是蒙的,有可能是运气。但运气也太好了。
尤其是见过李简许多‘一点点’的路家人,更是对‘运气’只说,完全不信。他们更愿意相信,这个‘一点点’就是谦虚。
李简声音很淡然,回答的很轻松,措辞很谦逊。让几位老爷子在对李简聪慧感到难以置信之余,更是对李简的谦谦君子之风,大为赞许。
但正所谓‘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正所谓‘仁者见仁,yin者见yin’,李简这番做派,在对其敌意颇深、芥蒂颇深的‘玻璃心三兄弟’,却在李简回答的时候,感受到一种名为‘装逼’的气息扑面而来。心中更加不爽了。
当然,事实上,这一次,玻璃心三兄弟的眼光,其实比几位老爷子更准。因为,李简确实就是在‘装逼’!
因为李简的装逼气场,茶话会的气氛凝滞了几秒钟。然后,几位老爷子的兴趣来了。他们想要试试,李简是真谦虚,还是假谦虚。想要试试,李简甄鉴出这块墨锭,究竟是运气,还是真本事。
包括路老爷子,还有其他几个路家人在内,都很好奇!
于是,几个老爷子也就不在这块墨锭上纠缠了。飞快的开始下一步。
很快,萧老爷子的礼盒打开,露出了一只坐在红色软锦垫中的一只拳头大的钵形瓷器。瓷器釉色莹润,泛着一种让人十分舒服的青色。看起来十分漂亮。
礼盒打开后,一众老爷子再次露出一副喜爱不已的表情,不过这一次几位老爷子没有再次抢夺,而是纷纷一脸考校的神色,看向李简。
“小简,你来看看,这件东西,认识不?”
看出几位老爷子的考校之意,李简也不推辞,伸手就把盒子拉到自己身边,取出盒中瓷器看了起来。半分钟后,李简就将瓷器重新放回去,一脸笃定的说:
“‘雨过天青云**,梅子流酸泛青时’,龙泉窑的雨过天青笔洗。黑胎青瓷,也就是紫口铁足。年代嘛,应该是宋度宗咸淳年间,宋恭宗德祐年间,或是宋端宗景炎年间的东西。”
李简的回答虽然仅只几十个字,但是却让一众老爷子的眼睛一下子都亮了起来。这件笔洗,是萧老爷子的宝贝。在场的几位老爷子都见过,也都知道这件笔洗的底细。确实如李简所说的,正是南宋晚年龙泉窑的精品,价值不菲。
但是,以几位老爷子的功力,也只能推断出这件瓷器是龙泉窑的,年代是南北宋其间☆终精确断代,还是故宫博物院另一位瓷器方面的大家,原老先生帮的忙。也如李简所说,正是宋度宗、宋恭宗、宋端宗这三位皇帝在位的十五年间出产。
于是,几位老爷子对李简的甄鉴能力更加好奇了。要知道,当初袁老先生鉴定的时候,又是放大镜,又是摸、又是弹的可是折腾了有一下子,而李简只是拿过来看了一圈儿,就已经搞定。这水平,没法说了!
因此,好奇之余,作为这一次‘主考官’的萧老爷子,忍不住追...
(问道:
“小简,你怎么看出来的,说说。”
李简再次装逼的摆出一副莫测高深的德行,拎起笔洗对几位老爷子介绍道:
“胎质较粗,胎体较厚,釉色淡青,釉层稍簿。这是龙泉窑的特征,一眼就能看出来。”
说着,李简一边翻弄着笔洗,一边继续介绍道:
“龙泉窑南宋的时候,碗、盘器底较厚,挖足一般很浅,圈足宽矮,外底露胎“饰以刻划花为主,线条花口五出,花口下碗壁凸起五条直线,碗内刻云纹的较多,也有内划“s”形纹饰的,碗心印阴文“金玉满堂”或“河滨遗范”四字的也较多见。北宋末期浮雕莲瓣纹开始流行,在盘、碗的外壁较多使用。/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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