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2 / 2）

此刻，身在府上的茹儿已经起来，起先发现梅小莞不在后，还未觉得如何，她猜想小丫头和司徒玉儿本就是旧识，现在相遇，心中又牵挂哥哥，可能一大早就去找司徒玉儿去了，因此，等了一会儿，担心司徒玉儿又说漏了什么，这才找了过去。

可还未入门，便听侍候司徒玉儿的丫鬟说小丫头没有来过。

直到这时，茹儿才觉出事情不对。匆匆跑到前门，守夜的家丁在这个时候已经换班，而且换班过后，这小子就去了亲戚家，如此，费了一番周折后，这才寻到了他，待问清楚之后，已经快午时了。茹儿将那家丁训斥一顿后，就急忙派人去寻找。

可现在距离小丫头离开已经过了半日，一时半刻又哪里找的到。

茹儿不敢擅作主张，一面寻找，一面派人去皇宫通知盈盈。但盈盈正守在莫小川那边，派到皇宫的人根本就找不到她。

与此同时，皇宫里的御书房中，西凉皇帝莫智渊正一脸肃然地站在那里。在他背后，一个四十多岁的人静静地等着，官服上的锦鸡纹绣证明着他二品大员的身份，这人正是西梁的兵部尚书，寇古。

“柳承启看来已经等不及了。”

皇帝冷笑一声，道：“这次，居然对朕的女儿出手。”

“皇上息怒。”

寇古声音不急不缓地说道：“此事还不能断言，以相国的精明，即便做也会不留痕迹，如此明目张胆，不像是他。而且，即便是他，也没有理由对公主出手啊。”

“若不是如此，你以为朕还会在早朝上和他说那些废话吗？”

莫智渊坐了下来，道：“以你判断，此事是何人所谓？”

寇古摇了摇头，道：“皇上恕臣愚钝，实是想不出来。”

莫智渊冷哼了一声，道：“罢了，你先退下吧。”

寇古躬身行礼而去。

莫智渊揉了揉额头，对外喊道：“来人。”

一个小太监急忙跑了进来，行礼，道：“奴才在。”

“去让晨唐过来。”

莫智渊摆手言道。

“回皇上，您已经派晨公公去查公主遇刺之事了，此时晨公公不在宫中。”

小太监小心地回道。

“朕给忘了。”

莫智渊面色一缓，道：“去请长公主。”

小太监面露难色，道：“回皇上，今日长公主那里传出话来，说是三日内任何人不见，包、包括皇上……”

“哪个奴才传得话？”

莫智渊抬起了眼皮。

小太监吓了一条，急忙道：“是盈公主。”

莫智渊微微一愣，摇头苦笑，道：“这么说来，李长风也没空了？”

“是！”

小太监有些胆怯，回话的时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的表情，见他没有生气，这才松了口气。

“你下去吧。”

待小太监退了出去，莫智渊竟是露出了几分笑容，自语道：“这小子到底有什么稀奇之处，竟让他们三人如此紧张……”

说罢，行至窗前，推开窗户，朝外望去。

窗外，风已经小了，雪却丝毫没有减少，仍旧静静地飘落着，在漫天的大雪下，梅小莞正站在一家小酒馆前，嗅着里面的炖肉香味吞咽口水，从昨夜到现在，小丫头一口饭也没有吃，加之又行了半日的路，腹中确实有些饿了。

酒馆的两个人正说着话，无意中注意到了梅小莞。

其中一人一推另一人的胳膊，道：“你看那小姑娘怎么样，长得这俊俏，定然能卖个好价钱。”

另一人瞅了一眼，道：“你老实点，你也不看那孩子身上的衣服，像是一般人家穿得起的吗？别给自己惹来麻烦。这里是上京城，不是你们那小地方，随便一个官老爷都能将你那做知县的舅舅拧死一堆。”

“我不就是这么一说嘛，你还当真了。”

先前那人举着酒碗笑了笑，道：“不过，这小姑娘真他娘的俊，看着人眼馋……”

“那就别看。”

另一人将他的脑袋掰了过来。

门外的梅小莞看到那人脸上挂着坏笑望向她，小丫头心里有些害怕，以前兄妹两人落难之时，也有人用这种眼神看过他，当然，那时候有哥哥在身旁，别人就是有坏心思也不会如何，现在却不同了。小丫头不敢再在次逗留，急忙转身走了。

酒馆中的两人看到梅小莞离开，也没在意，两人吃喝罢了，打着酒嗝走出了酒馆，在门前分别，各自朝着不同方向行去。

看着同伴离去，先前盯着梅小莞看的那人停下脚步，左右瞅了瞅，没有发现小丫头的踪影，有些失望地提着手里的牛肉和一小壶酒迈步离去。

行至半道，他忽然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行小脚印。

那人双眼一亮，顺着脚印寻去，果然，在一个墙角的小树下，发现小丫头正蜷缩在那里，瑟瑟发抖。

他迈步走了过去，蹲下身子，笑着问道：“小姑娘，你在家在那里，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

梅小莞抬起头，看了看眼前这人，认出了是酒馆里的那个。小家伙顿时紧张了起来，盯着他看了几眼，有些警惕地站起身来，没有说话。

那人看着小丫头，越看越是顺眼，有了先前那人提醒，他也没打算做什么，不过，转念一想，这等富家的孩子怎么可能独自一人在街上，肯定是走失了，自己如果问清楚他是哪家的，得罪不起的人，就给他送回去，到时候怎么也能混点赏钱，若是寻常商贾人家，再做他想……

他正思索着，小丫头却忽然扭头就跑，那人一愣，随即下意识的拔腿就追，原本他还没有定下什么心思，只是一个想法，看着小丫头跑了起来，反倒是借着酒劲决定了下来。

看着那人追来，梅小莞吓坏了，哇哇大叫，连哭都忘记了。

小丫头虽然拼命地跑着，可她个头还未长高，自然跑不快，没跑多久，就被那人从后面追了上来，伸手一揪，抓住了她的帽子。

小丫头一甩头，帽子被揪了下去，虽未被抓住，却被带的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滑出老远。

那人看着倒地的小丫头，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朝小丫头走去。来到小丫头身旁后，弯下腰，正要将她抱起来，忽然，发现身前多出了一双脚，顺着脚向上望去，只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站在那里，穿着粗布衣服，却遮挡不住绝色容颜，顿时看得他心花怒放，抹了一把因发笑而喷到嘴边的口水，道：“老子今天走了什么运，又来一个好看的小娘子……”

话音刚落，突然，那女子脚尖抬起，一闪而至，正中那人的下巴。

那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便陡然倒飞而出，跌落在了两丈多远的雪中，一张口，“噗！”

的一声，满口的牙齿，混着血水喷了出来……

第0113章学本领

白雪和鲜血混在一起，异常地惹眼。

梅小莞看着那人被踢飞出去，还从口中喷出许多混着牙齿的血水，整个人惊呆了。小家伙的眼睛瞪得老大，一双小手捂着嘴巴，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那人跌倒在地，猛地坐了起来，张口说了句：“你……”

话刚出口，他方才放在地上的酒壶又被踢飞了过去，正好砸在他的脸上，伴着“啪！”

的一声脆响，那人仰面倒下，再也说不出半句话了。不过，看他胸口起伏，应该还没有死。

青年女子收回目光，低头瞅了梅小莞一眼，转身就走，一句话也没有说。

梅小莞呆了呆，猛地迈步朝着那女子追去，口中喊着：“姐姐，等等……等等我……”

青年女子似乎没有听到一般，依旧迈着步子疾行，对于小丫头的呼喊，根本就不做理会。

小丫头有些着急，仍旧高声喊着，一路追了下去。

两人一前一后，距离慢慢拉远了。但青年女子总给梅小莞一种能够追上的感觉，因此，虽然距离再变远，可她却没有停顿，一双小脚丫在积雪中狂奔着，跌倒了，就再爬起来继续追。忽然，前面的女子转过了街角，从小丫头的视线中消失，小丫头急忙跑了过去，人却已经不见了。

她看了看地上的脚印，人好似已经转过了前面的拐角，小丫头也不及去想那女子怎么会这么快就转了过去，将冻得通红的小手放在唇边哈了口热气暖了一下，又发足追去。

寻着脚印一直拐过几个弯，最后，又回到了失去那女子踪影的地方。

小丫头站在那里拼命地高声喊着，没有人回应，渐渐地，她有些累了，就地坐了下来，将头爬在胳膊上，哭了起来。

哭了一会儿，抹了抹眼泪，正要起身离开，却发现身前多了一双脚，抬起头一看，正是那青年女子。小家伙心中一喜，突然笑了起来，还挂着泪痕的笑脸，落在人的眼中，分外得可爱。

“你跟着我做什么？”

青年女子眉头微蹙，看着小丫头道。

“我想和姐姐学本事。”

小丫头擦了擦泪珠说道。

“我不收徒弟的，你回家吧。”

青年女子说罢，便要转身离开。

“姐姐……哎哟……”

小丫头急忙扑上前去想拽住青年女子，脚下一滑，非但未能抓住那女子，自己反而摔倒在地。

青年女子回过身来，看着小丫头慢慢地爬起，想了想，道：“看你也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一个富家小姐，学武功做什么？”

“我要救哥哥。”

小丫头用力地点了点头，因摔倒而沾染在额头上的积雪随着动作跌落了下来。

“你哥哥怎么了？”

青年女子冷漠的脸上露出一抹柔色。

“我不知道哥哥怎么了。马儿回来了，哥哥没有回来，我要找哥哥，可是我没本事，不知道去哪里找哥哥……”

小丫头说着，嘴角一扁，又想哭，却硬是忍住了。

小丫头虽然说的不清不楚，但那青年女子却并未露出不耐之色，而是缓缓地蹲下身子，问道：“你真的愿意学武？”

“嗯嗯！”

小丫头用力地点了点头。

“不怕吃苦？”

青年女子又问。

“不怕。”

小丫头摇头。

青年女子忽然出手如电，紧紧地捏住了小丫头的胳膊。小家伙疼得大声哭喊起来。青年女子摇了摇头，缓缓放开了她，道：“你还是回家吧。”

“莞儿真的不怕。”

小丫头抹了抹疼出的眼泪又说道。

小丫头的话，让青年女子有些诧异，她顿了顿又道：“你若是习武的话，所吃的苦绝对不是一点疼痛这么简单。”

小丫头低下了头，道：“莞儿是怕疼的，但是为了哥哥，莞儿以后不怕了。莞儿再也不叫了。”

说着，猛地在自己的小手上咬了一口，道：“姐姐，你看，莞儿没有叫。”

说罢，泪珠又滚落了下来。

青年女子看着她小手上的一排牙印，从怀中摸出了伤药给她敷上，道：“既如此，那就先试试吧。不过，我不收徒弟，你也不必叫我师傅，以后，还叫我姐姐吧。”

说着牵起了她的小手，道：“你家住在哪里，我现在送你回去。”

“回家？”

小丫头有些迟疑道。

“放心，答应了教你。我便一定会教的，但你还要住在家里，以后每日卯时我会去找你！”

青年女子说罢，牵着她的小手向前走去。

小丫头也说不上来自己住的地方怎么走，她只知道院门前的匾额上写了“莫府”两个字。

青年女子知道后，也不多问，带着他沿街而行，也不问路，似乎是要一条条街道找下去。行在路上，青年女子的步子迈得并不大，但小丫头总感觉自己有些跟不上她的步伐，一路上，几乎都是小跑着，一边跑，一边她还不时问一句：“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龙英。”

女子的话不多，每每都是小丫头问一句，她才回一句，不问便不会开口。

“那我以后就叫你龙英姐姐了……”

“随便。”

“姐姐，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吗？”

“不知道。”

“那我们怎么回去？”

“找！”

“姐姐，你能告诉我先教我什么吗？”

“不能！”

“为什么？”

“你很烦。”

“哦！”

小丫头低下了头，隔了片刻，抬起头又问道：“我怎么才不会烦呢？”

“……”

两人在路上走着，龙英专挑大道行走，很快，便听到前面有家丁和丫鬟喊着“莞儿小姐……”

不知怎么时候，龙英握在小丫头小手上的手已经松开了，小丫头侧起耳朵，道：“龙英姐姐，好像有人喊我。”

“不要和人说遇到过我……”

“哦！”

小丫头点了点头，道：“姐姐，你……”

话说了半句，一抬头，却发现龙英早已经不知哪里去了，她急忙左右查看寻找，龙英却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一点踪影也没有。

又过了一会儿，家丁们看到了她，急忙迎了上来，大冷天，一个个都是额头见汗，看到她后，均松了口气。

梅小莞跟着家丁朝府中而去，还没到近前，茹儿就跑了出来，焦急地将她抱了出来，喜极而泣，道：“莞儿小姐，你上哪里去了，急死我们了……”

“对不起，茹儿姐姐……是莞儿不好……”

小丫头有些不好意思道。

茹儿看着她脏兮兮的脸，跌倒蹭破的衣服和受伤的手，有些心疼，道：“不是小姐不好，是茹儿不好，没照顾好你。”

小丫头摇着头，道：“茹儿姐姐没有不好。”

“疼吗？”

看着她的手，茹儿轻声问道。

“疼！”

小丫头笑了笑，摇头道：“不过，莞儿已经不怕疼了……”

茹儿深吸了口气，半晌没有说出话来，隔了一会儿才道：“先回去吧，洗个热水澡，不然会生病的。”

“嗯嗯！”

小丫头用力地点了点头，似乎很是开心……

待小丫头被茹儿抱回了房中后，从屋顶跃过了一个人影，急驰而去，正是龙英……

第0114章相府

西梁相国府。

柳承启早朝回来后托病不会客，一直到天色将晚这才从卧室出来，年纪已经年近六旬的他，看起来很是精神，丝毫没有半点老态之意。看着他出来，相国夫人走了过来，轻声说道：“老爷，余大人来了，已经在书房中等了一个时辰了。”

“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柳承启皱了皱眉，道：“怎么不早说？”

“余大人听说老爷在休息，便没让我们通报。”

相国夫人说道。

“我去看看。”

柳承启在家中很是随和，说起话来没有半点官腔，说罢便朝书房而去。

进入书房，一个看起来比柳承启都老了几分的人，这人正是当朝吏部尚书，看到柳承启后，他急忙起身行礼，道：“学生见过恩师。”

柳承启摆了摆手，道：“余大人，坐。”

两人坐下，下人奉好茶，便退了出去。

“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柳承启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学生此来，是为今日早朝之事。”

余尚书名叫余怀恩，他与柳承启的年纪相仿，两人并不是真的师生关系，只是他入仕比较晚，当年的主考官便是柳承启，在这个时代，主考官与考生之间会有一层默认的师生关系。因而，余怀恩便一直对柳承启以师礼待之，即便现在做到了吏部尚书依旧如此。

吏部主要负责官吏的管理，考核，升迁。对三品以下官员有直接任免权，权力极大，吏部尚书又有一个别称叫“天官”因此，柳承启虽是当朝相国，对余怀恩也很是客气，听他这般说，微微笑道：“怀恩啊，你我都是侍奉皇上之人，这些事，你怎么还看不开。盈公主遇刺，皇上震怒，老夫身为百官之首，出此大事，却有渎职之最，被训斥，也实属正常。”

余怀恩想了想，站起身来，道：“当着恩师的面，学生就直言了，外面传言行刺公主之人乃是猎鹰堂的人。猎鹰堂又是恩师一手扶植起来的，学生是担心皇上以为此事是恩师授意。那么……”

“怀恩多心了。”

柳承启笑道：“倘若皇上真的认为是我所为，今日在朝堂上就不提此事了。”

余怀恩点了点头，沉思片刻，道：“话虽如此，但恩师也不能不小心，所谓圣意不可测，还是小心为上。”

柳承启起身，深吸了口气，道：“怀恩的好意，老夫心领！不过，本相始终相信皇上圣明，定然能够查处幕后真凶。”

“但愿是学生多虑了。”

余怀恩躬身行礼，道：“学生今日冒昧来此，恐怕又给恩师添了不少麻烦，只是一番肺腑之言，不吐不快。如此，学生便告退了。”

“嗯！”

柳承启点头，亲自将余怀恩送出府门，看着他离开，这才皱着眉头往回走去。

回到书房中，柳承启闭目静思，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当着余怀恩的面，他说的很是轻松，但余怀恩的话，对他多少有些触动。过了一会儿，他缓缓睁开眼睛，道：“庆喜，去把大少爷给我叫来。”

下人答应一声，匆匆而去，不一会儿，一个中年人来到书房，正是柳承启的儿子柳穗珠。

柳承启有三女一子，这儿子是他结发之妻所生，如今已是年近四旬，为人阴狠却并未遗传到他的聪明，因而，到现在也只在刑部挂了一个员外郎的头衔，平日间也少去，多为他打理猎鹰堂之事。今日叫他过来，自然也是为了猎鹰堂之事/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