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殿轰然,纤纤陡然色变,霍地起身,若非龙神救过她的性命,又是王亦君的义母,只怕她早已竖眉斥骂了。但转瞬之间,心中“咯登”一响,隐隐觉得龙神不是出尔反尔之人,当年既已答应父亲信守秘密,今日若无几分把握,当不至于如此。西王母淡淡道:“龙神这话没头没尾,好生奇怪,不知你说的科大侠是谁与我何干”
龙神恨恨地瞪视着西王母,碧绿的眼波中狂怒悲苦,泪光滢滢,突然格格大笑,喃喃自语道:“科汗淮呀科汗淮你可听见了吗这贱人亲手杀了你不说,竟连你是她的什么人也没胆承认呢如此薄情寡义的贱人,你竟对她痴情不渝嘿嘿,时至今日,你有没有一点后悔呢”
说到最后一句,悲怒难遏,声音微颤,一颗泪珠倏然滑落。
素闻龙神喜怒无常,凶暴刚烈,想不到竟会在大庭广众旁若无人地伤心落泪。众人心下大奇,隐隐之中猜到其意,暗自骇然。乌丝兰玛故作讶然道:“科汗淮原来龙神所说的竟是本族叛逆,断浪刀科汗淮吗他竟是死在王母之手吗这有趣得紧呢”
天吴叹道:“四年前蜃楼城一战中,科逆失踪不见,我还以为他溺死东海,想不到”
摇头不语,倒像是已经认定科汗淮为西王母所杀。群雄轰然,窃窃私语。纤纤木然站立,蹙眉不语,怔怔地望着西王母,将信将疑,心底里一阵阵发寒,说不出的迷惘害怕。
西王母神色不变,点头道:“原来龙神说的是断浪刀吗我与他不过见过几面,那已是十几年前的蟠桃会往事,从那以后再没见过。不知龙神从何处听到这个谣言”
淡蓝色的眼珠冷冷地凝视着龙神,淡然道:“另外,不知龙神与断浪刀又有什么关系竟为了他如此大发雷霆还敢口出狂言,水淹昆仑”
眼见乌丝兰玛句芒烈碧光晟等人微笑作壁上观,时而煽风点火,王亦君心里更是焦虑不安,当下传音龙神,温言劝慰。龙神胸脯剧烈起伏,气怒已极,哪听得入耳格格笑道:“科大哥与我什么关系贱人,你当我像你吗连自己喜欢什么人也不敢承认”
她仰起头,碧眼傲然环顾众人,一字字的大声道:“你们都听好了,断浪刀科汗淮是我今生今世唯一喜欢的男人为了他,我甘愿抛却所有,就算是天崩地裂,毁灭一切,也在所不惜”
声音激烈森寒,如烈火坚冰,破入群雄的心底。
众人惊骇莫名,面面相觑。其时大荒虽然仍颇为开放,但已日益讲究礼法规范,所谓“野合”之事也不过在乡间部落偶有发生;各族贵侯更是以礼法为贵贱分野,循规蹈矩,从未听过一个女子胆敢在公众场合如此激烈而不知羞耻地表达她的爱意,何况这个女子竟还是一国之君
一时间,八殿鸦雀无声,众人神色各异,敬佩有之,鄙夷有之,欣赏有之,憎厌有之,害怕亦有之。王亦君心下大震,悲欣交集,忖道:“科大侠泉下有知,听到娘的这一番话,也该微笑闭目了。”
却听白帝叹道:“科大侠有如此红颜知己,也不罔来此世间一遭了。”
顿了顿,温言道:“但请龙神明鉴,西王母的确不曾杀死断浪刀,此中只怕有小人挑拨”
龙神凌厉神色稍缓,格格脆笑,凄然道:“白帝是真不知道呢,还是为这贱人开脱既要证据,我这就拿出来让大家瞧个分明”
红袖飘舞,一只银白色的四翅怪虫嗡嗡飞出,在她素手之间盘绕飞舞。
“泪影虫”
众人齐声低呼。龙神冷冷道:“不错,这就是你们大荒的泪影虫。据说它流泪的时候,可以将当时见到的情景影印到泪珠里。泪珠滚落泪囊,凝结为藏有影像的珍珠。白水香,你杀死科大哥的时候,可没想到有这么一只虫子吧”
西王母花容微变,瞥了一眼乌丝兰玛,见她笑吟吟地望着自己,颇为幸灾乐祸,淡蓝色的眼中蓦地闪过愤怒神色。龙神左手舒展,真气“哧哧”激生,倏地化为一面直径三尺的气镜;右手指尖轻弹,绚光飞舞,泪影虫“嗡”地一震,头部溅出一颗细小的珍珠,在龙神的指尖真气里徐徐旋转,幻光流离。
“噗”
龙神指尖绚光透过珍珠,投射在气镜之上,形成彩色景象。众人“咦”地一声叫了起来:“竐窳”
那幻影赫然是一只巨大的红角碧眼龙头怪兽,银鳞闪闪,獠牙森森,凶神恶煞,似乎正在痛苦咆哮。
龙神指尖轻弹,泪影虫迸出第二颗珍珠,气镜摇晃,幻影波荡。八殿轰然,纤纤娇躯剧颤,失声道:“爹”
泪水倏地夺眶涌出。幻影依旧是竐窳,只是其头部已经幻化为人形,银发飞扬,清俊的脸容满是苦痛而愤怒的神色,正是科汗淮。
龙神冷笑道:“贱人,你敢说认不得他吗他这一头银发,便是因你而变白”
素手激扬,泪影虫的第三颗泪珠溅了出来。
绚光摇曳,幻影正中立着一个豹斑白衣女子,端庄秀丽,正是西王母。只是眉尖轻蹙,脸上杀气凛然,双臂高振;咫尺之外,竐窳昂首悲吼,天之厉白光凛冽,从它脊背没入,鲜血飞射。正是当夜在雁门大泽,西王母击杀竐窳的一幕。
八殿哗声大作,王亦君又惊又怒,心中一沉,蓦地瞥望纤纤,只见她俏脸惨白,杏眼中泪光泫然,惊骇恐惧愤怒悲苦交相掺杂,摇着头,不可置信地呆呆凝望着泪影虫幻象,突地发出一声凄恻裂心的尖叫,摔倒在地。
王亦君大惊,飞身冲去,不顾众人灼灼目光,将纤纤抱了起来。八台大殿一片混乱,金族群雄纷纷围了过来,御医也急忙赶到。
纤纤浑身冰凉僵硬,怔怔地望着蓝天,眼神涣散,神情恍惚呆滞,泪水却不住地从眼角淌落。王亦君心痛如割,不断喊着她的名字,真气绵绵输入。过了半晌,她方才“啊”地哭出声来,大口大口地抽泣着,紧紧地抱住王亦君,将头埋入他的怀中,簌簌颤抖。那悲切而苦痛的哭声,彷佛厉电劈入王亦君的心中。
她殷殷切切地期盼了多年,方与母亲相认,却得知失散四年的父亲惨死于娘亲之手,这爱恨交织的裂痛,换作王亦君,恐怕亦是抵受不住。乌丝兰玛叹息道:“想不到西陵公主的生父竟是死于王母之手,这可真是造化弄人了。”
王亦君听她惺惺作态地说风凉话,登时大怒,却又偏偏驳斥不得。
龙神森然道:“贱人,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金发飘扬,红衣鼓舞,碧绿的眼波中杀意凛冽,一股强大的气劲蓬然飞旋,青光凛冽,直冲碧虚。四海殿诸贵大骇,纷纷离席退避。
西王母不怒反笑道:“原来龙神所谓的证据便是这个吗不错,竐窳是我杀的。”
八殿轰然,西王母又道:“但是科汗淮却不是我杀的。”
众人一怔,愕然不解。
西王母淡然道:“数日之前,陛下接到侦兵密报,西荒通天河域频频出现僵尸吃人的诡事,通天河的守河神兽竐窳亦被僵鬼附体,在雁门大泽吃人为恶。我和陛下商榷之后,觉得其中颇多古怪,于是分别赶往通天河与雁门大泽,一探究竟。到了雁门,发觉竐窳果被厉鬼所附,失心乱性,收伏不得。无奈之下,我不得不将神兽击杀,将其尸身带回昆仑。至于断浪刀科大侠,我却无缘见着。”
纤纤陡地一震,抬头瞥望西王母,泪眼中含了一丝侥幸与期待之情。龙神格格笑道:“如此说来,泪影虫关于科大哥的影像,倒是它自己生造出来的了”
西王母淡淡道:“小小虫豸自然不会造假,但养豢它的主人就难说了。不知这泪影虫是谁给你的龙神若想知道答案,倒应该去问一问他呢”
众人轰然,龙神大怒,眯起媚眼,笑吟吟道:“久闻金族真气坚厚,原来连脸皮也这般厚呢铁证如山,竟然面不改色地狡赖。”
乌丝兰玛柔声道:“龙神陛下,我想堂堂西王母断然不是这样的人。”
秋波一转,望着西王母微笑道:“水香妹子,不如你将那竐窳尸首找出来,让大家验证验证,也好洗刷冤屈。”
西王母花容微变,尚未答话,金族中的石中碣长老起身怒道:“验证便验证竐窳此刻便在不死树下,你们只管查去。”
白金大殿一片骚动,纷纷朝他怒目而视。石中碣老脸一红,朝西王母拜倒道:“石某擅作主张,还请王母责罚”
王亦君心中一动,与姬远玄对望一眼,心中齐齐闪过一个念头:“此人必是金族内奸”
西王母冷冷地瞥了石中碣一眼,淡然道:“你做得很好,何必责罚”
话语森冷,让众人不寒而栗。转身环视群雄,徐徐道:“大家若有兴趣,只管随我来吧”
红日西悬,雪峰连绵。大风鼓舞,白云汹涌起伏。数千贵侯骑乘神禽飞兽,穿越雪岭云海,朝着昆仑山南渊飞去。南渊乃昆仑禁地,非经白帝王母及长老会同意,任何人不得妄入。九尾虎神陆吾的开明宫便设在南渊之畔。而闻名遐迩的不死神树就在南渊北面的琅种小br
大荒中流传着关于南渊与琅值闹疃啻牛菟的显ㄉ钊儇穑漳暝莆礴匀疲豢杉祝黄湎掠邢刹萆袷鞑患破涫钟型蚯锥久褪耷狈渲校笔笨梢蕴釉u状龅墓趾鹕疃啻呕蛏衩兀蚧牡砸皇牵晃t豢梢匀范u模闶抢旖鹱灏椎塾胧ヅ际堑酱俗窍伞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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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林中的不死神树据传是盘古的食指所化,迄今不知已多少万年。此树除了枝叶花果根茎可以制作“不死药”外,还有通天彻地感应神明的奇能。大荒巫医无一不想到这大荒第一奇树下采撷枝叶花果,炼制神丹灵药。
险峰突兀,雪岭嵯峨,隐隐可见五彩霞光跳跃吞吐。一大群凤凰从西面云海中冲涌飞出,欢鸣着从众人头顶飞过。陆吾朗声道:“过了那山口便是琅至恕8魑磺虿灰种惺髂荆悦馕笾惺薅尽8灰肽显a鸩槐匾木栏稹br
众人轰然应诺,心下都颇为兴奋好奇,不知那闻名大荒的昆仑禁地究竟是怎生模样。
王亦君与龙神六侯爷等人并肩齐飞,眼角扫处,龙神脸如冰霜,嘴角冷笑;纤纤失魂落魄,怔怔不语,他的心情越发低落忐忑起来。不知当竐窳现出科汗淮真身之时,会是什么情形倘若西王母与龙神当真动起手来,他又应该如何是好
险崖飞闪,云雾迸扬,众人瞬间穿过山口,登时响起一片惊呼。蓝天雪岭的掩映下,琼林玉树,奇花异草,彷佛五色云海,波澜起伏,在阳光下闪耀着漫漫绚光。
珠树碧叶层叠,/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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