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稍安,微笑道:“没什么。只是心下挂念,想早些见着她。”
辛九姑低声道:“城主,纤纤现下如何了”
他们一路行来,对近来大荒发生之事都有所耳闻,今日在昆仑山下,辛九姑听说纤纤失踪初返,受伤昏迷,心急如焚;此时见到王亦君,再也按捺不住牵挂之心。
“她很好,放心吧”
王亦君当下将这几日之事择其概要,省略秘密,娓娓简述,众人听得耸然动容,惊心动魄。这些真相与他们所听的传闻出入甚多,关于蚩尤刺杀黄帝一节,更是道听途说,演绎出众多版本。
听到蚩尤迄今生死不明,冤屈未消,众人都是郁郁不乐。辛九姑怒道:“天下人都瞎了眼吗连善恶忠奸都分辨不清”
眼圈微红,“早知将卜运算元带来,让他为圣法师卜上一卦。”
当日蚩尤在风伯山与宣山曾两次救了他们,恩情颇深,是以两人尤为愤恨难过。
再听得王亦君述说今夜恒和殿中四人密议,众人的心情才逐渐好转起来。王亦君说到白帝要将纤纤立为西陵公主时,众人更是大喜过望,忍不住拍手叫好。哥澜椎笑道:“龟他孙子的,早知如此,我们便不必偷偷摸摸地上山了,也不必蜷在太子屋里打地铺了。”
众人齐笑。
“只是有一点不妙。”
王亦君一怔,不知六侯爷所指。六侯爷嘿然道:“你擅自做工,让白帝和西王母当四族龙头,咱们陛下岂不是成了他们下属再说,谁是龙,谁有龙头,那不是明摆着的吗”
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小子,你卖母求荣,今番有难了。”
王亦君被他说得头皮发麻,苦笑不已,心想龙神与西王母势同水火,倘若她知道此事,必定龙颜不悦。单只如此那也罢了,她若是知道科大侠死在西王母的手中,别说四族之盟休想结成,震怒之下,多半还要呼风唤雨,水淹昆仑。既无良策,索性听天由命。当下转而询问东海局势。
说到此事,众人都是眉飞色舞,极是兴奋。原来这一个多月来,龙族舰队与汤谷群雄合力扫荡东海,屡屡大败水妖水师,将水族的海上势力大大压缩。又有三个东海小国归顺龙族。
同时,龙族大将归鹿山敖奇等人率领七支精锐舰队,以“寻找雷神,拨乱反正”为名,反覆袭击滋扰木族沿海地区,并一度深入长江,九战九捷,全歼木族水师。若非敖奇一时大意,归途中了水族三支舰队的伏击,前功尽弃,木族的几大内河湖泊几乎都被龙族控制。饶是如此,已使得句芒鸡飞蛋打,疲于奔命,根本无暇顾及境外之事。只可惜六侯爷等人遍寻雷泽太湖,始终没有找着雷神,未免美中不足。
王亦君蓦地想起真珠,当下悄悄询问六侯爷。六侯爷哼了一声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你小子总算记得她,还剩了半两良心。她离开灵山之后伤心之极,常常怔怔不语,偷偷掉泪。在旁人面前又强颜欢笑,拚命装作若无其事。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直瞧得我心都碎了。”
猛地举起水晶瓶灌了几口,瞪着王亦君恨恨嗟叹道:“他奶奶的,如此可人儿,竟不懂得轻怜蜜爱,忍心辜负美人恩。你小子当真身在福中不知福,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王亦君苦笑,想到那美人鱼对自己的温柔情意,心中又是酸甜,又是苦涩。
正午时分,夸父吵吵嚷嚷地冲进房来,瞧见众人也不理睬,大呼小叫道:“小子我已经一日没说话了,你输啦”
王亦君笑道:“谁说你一日一夜没说话了你昨夜说梦话,我在窗外听得清清楚楚呢”
左右顾视,笑道:“你们也听见了吧”
六侯爷等人虽不明所以,但太子令下,岂有不遵从之理当下纷纷笑着点头附和夸父一楞,虽不知自己是否说了梦话,但眼见众人为证,无可奈何,恼怒叫道:“他奶奶的,梦话也算吗”
王亦君生怕他这几日漫山乱跑,惹出事端,当下道:“自然也算。你输了又想耍赖吗”
夸父怒道:“他奶奶的木耳蘑菇,谁说我要耍赖了输给了你,任你处置便是。”
王亦君笑道:“好极。你快回屋睡觉,我不叫你,你便别起床。”
夸父气呼呼地摔门而出,果真进屋上床,蒙头大睡。众人听说这憨人便是当年与羽青帝逐日争帝位的疯猴子,无不莞尔。
午饭过后,王亦君请金族迎宾使将六侯爷等人安顿整齐,见辛九姑神色不宁,知她心意,笑道:“九姑,我带你去见纤纤和西王母。”
辛九姑大喜,旋即脸色突转黯淡,摇头道:“罢了,我是有罪之身,只要能远远地瞧瞧她们便知足了。万一让旁人认出,王母岂不两难”
王亦君微笑道:“放心,现在昆仑宫中的侍女都是小丫鬟,没人认得你。走吧”
辛九姑仍是犹豫不决。
柳浪只盼送走辛九姑,和六侯爷一齐漫山猎艳,当下忙怂恿道:“九姑去吧咱们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下趟还不知什么时候呢”
辛九姑眼圈一红,点头道:“你们也多加小心,莫让人认出来。”
六侯爷笑道:“放心,岁月如梭,柳长老的旧相好们都留在家养孙子了,没人识得他了。”
众人大笑。
当下辛九姑称作乔扮,随着王亦君往昆仑宫而去。故地重游,恍如隔世。一路行去,见山河宫阙依旧,来往穿行的婢女却无一识得,心下更是百感交集。到了宫门,侍卫认得王亦君,连忙迎上前来,微笑道:“纤纤姑娘昨夜已经醒来了,身体无恙,太子请放心。”
将二人领入纤纤暂住的偏殿。
方入殿内,便听见纤纤笑道:“多谢你啦姬大哥,这些石头好玩得紧。”
又听姬远玄笑道:“纤纤姑娘喜欢就好,只怕不合你心意。”
珠帘摇曳,隐约可见纤纤倚坐床头,把玩一堆玉石,姬远玄负手立在一旁。
王亦君心中一动,嘴角微笑,放缓脚步,故意大声和侍卫谈笑。纤纤闻声大喜,掀开被子,赤着脚跳下床,直奔出来,叫道:“大哥”
一阵风似的扑入王亦君的怀中。心下激动,忍不住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一见面就哭鼻子,羞也不羞别人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王亦君见她俏脸红润娇艳,气神两足,心下大安。纤纤破涕为笑,突然狠狠地掐了王亦君一把,怒道:“你就是欺负我了谁让你抛下我去方山了若不是有姬大哥陪着,我我”
伤心自怜,泪水又扑簌蔌地滚落。
王亦君心中大软,惭愧疼惜,搂住她的肩头,软语赔罪。被他这般温柔哄慰,纤纤反倒哭得越发伤心起来。
众侍卫使女纷纷知趣退了出去,将门掩上。姬远玄笑道:“王兄弟果然是龙神太子,一到此处便山洪暴雨。”
纤纤“噗哧”一笑,这才想起姬远玄在侧,微感害羞,红着脸轻轻推开王亦君。王亦君苦笑道:“我这龙神太子只会降雨,不会放晴,差劲之极,惭愧惭愧。”
众人齐笑。
谈笑片刻,姬远玄起身告辞。送走他后,纤纤哼道:“臭乌贼,姬大哥比你好多啦温和细心,知道我醒了,便立即赶来陪我,还送我好些玉石,让我在公主仪礼上佩带”
说到“公主仪礼”四字,心下得意,忍不住笑了起来。想来西王母已经与她说了此事。
王亦君见床上摆了一堆五彩缤纷的玉石,流光眩目。凉风穿窗过堂,那些玉石登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想来便是朝歌山的风乐石。风乐石珍贵难寻,大荒各族贵侯女子最喜以之作首饰佩器,姬远玄一送便是数百颗,实是豪气之至。
王亦君点头笑道:“也只有这样的宝石才配得上我们的西陵公主。”
纤纤笑吟吟地“呸”了一口,“你莫打岔。我不管,上次什么圣女典礼,你便没送我礼物,今趟可不能耍赖了。”
王亦君许久未曾见她这般欢喜,心中泛起温柔疼惜之意,笑道:“你要什么难不成要天上的星星吗”
纤纤拍手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王亦君微笑道:“好妹子,星星现下没有,我先送你一个人好了。”
将乔化为婢女的辛九姑往前轻轻推送,纤纤眼睛一亮,大喜叫道:“九姑”
猛地将她搂住,激动之余,又哭又笑。辛九姑欢喜难言,忍不住流下泪来。
当是时,只听殿外有人高声喊道:“王母驾到”
纤纤喜道:“正好,我娘来啦”
辛九姑脸色倏地苍白,又蓦地转为嫣红,呼吸陡然急促起来。珠帘卷处,暗香袭人,西王母翩然而入。纤纤嫣然行礼道:“娘娘娘。”
西王母目中闪过欢悦之色,微笑道:“你好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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