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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里西安诺习惯了某种麻痹。日复一日,这是他渡过难关的唯一途径。这些日子里,他不会经常刻意地想起路德维希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就像一片挥之不去的阴影,一个时常出现的幻影,时常跟着费里西安诺,在他身边或在他脑海里。自从费里西安诺上次见到路德维希以来,几乎有四年了。游击队解散了,成长为一个祖父瑞曼再也不想干涉的政治运动。现在瑞曼在地里劳作。费里西安诺帮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但他有时还是会呼吸急促,胸口上的伤让他不大可能长时间劳作。罗维诺和安东尼奥搬走了,搬到了离医生比较近的镇上。一切都在改变,一切又一成不变。费里西安诺不知道他是否还有希望,或者他还在等待什么。他所知道的是,有那么一部分他——一部分微小的、固执的、顽强的他——拒绝忘掉路德维希。

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缓慢而麻木地过去。大多数日子都很好。几个月在奇怪的假装的正常下度过。但有时,旧痛又会压垮他。这可以说是最细小的事情——迷迭香的气味,一朵红花从树上掉下来,一首老歌令人熟悉的旋律。在这时,费里西安诺就会想起路德维希的发自内心的笑,他嘴唇的触感;他外套的气味儿,还有他眼中的忧伤。他几乎能听见路德维希的声音,几乎就感受到了他手中的路德维希的大手。费里西安诺万分需要他,他会倒下,或者喊叫,或者砸东西,任何事,他靠在墙上。他感受到太多,就像他以前一样,痛苦抓扯着他的胸膛,他几乎觉得他想死了。

像在这样的日子里,费里西安诺能做的就是走到橡树前。他看着天空变暗,感到风转凉了。他会让自己回忆。他竭尽全力回想起路德维希对他说的的每一个字。他轻声唱着“BellaCiao”和“AufWiedersehen,Sweetheart”。他采撷着花朵,记起路德维希那双大手拿着朵红色的雏菊,路德维希的声音告诉他这是他幸运符。他想知道路德维希是不是还留着那朵花儿,或者路德维希在呼出最后一口气时,是不是还捏着那朵花。他跑过草地,想起摔倒、大笑是怎样的感觉,在他见过的最湛蓝的眼睛旁边,在他见过最友好的笑容旁边。

像在这样的日子里,费里西安诺仰望山丘,想起与路德维希漫步,坐在教堂的废墟上。记得俯看白云覆盖的景色,以及下面袖珍的城镇,想起腐蚀的树叶,照相。他不再需要路德维希的照片了。当然他把它保存在心脏附近,每一天。但他根本不用为了看他的脸而去看那张照片,那影像已经长久地在他心里和记忆里打上烙印。但有时,仰望那座他再也爬不动的山丘,费里西安诺就会从他口袋里拿出那张小小的照片。他会将手指附在路德维希的脸上,覆盖在背面的字上。Aufwiedersehen,sweetheart.他追溯着记忆。

像在这样的日子里,费里西安诺让自己的目光在远处的老谷仓前漫游,记起他一生中最令人窒息的一夜。在谷仓里的壁炉边,路德维希的困惑,看到费里西安诺脱下他的衣服时,他无法言喻的惊讶。路德维希温柔的手,他滚烫的皮肤;他变暗的目光和急促的呼吸。路德维希的心跳在费里西安诺的耳朵旁,他粗壮的安全的双臂环绕着费里西安诺,就好像它们永远不会让他离去。

今天就是那些日子中的一天。在正午,万里无云的天空里,太阳变成灼热的橘黄色,此时费里西安诺正坐在老地点,靠着树,他背后的树皮在这些年里几乎被磨光滑了。他心不在焉地在手指间来回捻动着一片树叶,自己哼哼着,感觉到这个地方唤起的平和,慢慢降临在他身上。这时他心在别处了,这是他回忆的中心,他灵魂的栖身之所,他心的避风港。

日子还在继续,缓慢,平静,简单,直到天渐渐变暗。迅速刮起的阵风袭卷附近树上脆弱的树叶,让它们在费里西安诺眼前打着螺旋飞走。几乎是同时的,头发在他脖子后竖起来。一种奇怪的,警觉的刺痛侵袭他的双肩。费里西安诺只花了几分钟就意识到,有人正盯着他。恐惧穿过他的大脑,向下流经他的脊柱,他立马跳了起来。

一个男人缓缓靠近他,优雅又充满决心。费里西安诺抵着身后的树,他的脉搏在他皮肤下恐惧地跳动。他从没在这儿遇到过陌生人。最近没有人会跑到这么远的田野里来,在战争之前都没有。那这个迈着坚定步伐走向他的男人是谁?当这个男人走近,费里西安诺抽了口气,他注意到他相当漂亮。他看起来像有二十几岁光景,穿着一身熨烫平整的西装,戴着副细金丝边眼睛。他深棕色的头发落在他极好的面容前,他表情严肃但友善。费里西安诺等待着,一脸狐疑。这个人看起来不太像村子里的人。不过,奇怪地,费里西安诺不再感到害怕了,向前走了一步。男人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说道:“费里西安诺?瓦尔加斯?”

费里西安诺感到自己张大嘴,睁大眼。惊讶而迷惑:“但谁……什么……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男人略微低下头:“请原谅?”他说着英语,用一种熟悉的口音,“我不会意、大、利语。我听说你会英语?”

“噢。”费里西安诺换成英语,“我会说。对不起,我刚才想知道你是……”

“我叫罗德里赫?埃德斯坦。我为一个不能亲自来这儿的人而来。”

然后费里西安诺听不见了。他脑中一片空白。他感他的手不受控制地覆在自己脸上,感到自己靠着树滑下来。他的胸腔窒息了,关闭了,一种熟悉的、可怕的、煎熬的恐慌淌过他的静脉。他甩甩头,但他不能看不能想,当他试着呼吸,他仅能发出一阵粗声喘气。他不想听这些……他不想知道……罗德里赫在阴影的尽头显现,他不寻常的紫罗兰色眼睛因关切而睁大了。他的声音很遥远。

“费里西安诺,请你。听我说。是路德维希?贝什米特让我来的。我是来把你带去他身边,如果你愿意去的话。”

路德维希……费里西安诺突然明白了。空气像洪水般进入他的肺部,午后的光亮一下子回来了,每一样东西都有一种明亮,干净,美丽的感觉。当然!他不知道这是怎样、为什么、什么时候发生的。但他不再伤心,或者惊讶;取而代之的,他感到自己被快乐压倒了。整个世界都消失无影了,接着突然回来了,打着转,焕然一新。费里西安诺快乐地笑起来,响亮又清澈又灿烂。“噢,天啊。我甚至没意识到我已经死了!”

罗德里赫沉默着眨了会儿眼睛,他疑惑地皱着眉:“抱歉?死了?”

费里西安诺又笑起来:“啊,对,当然。而你是位天使。你一定是,因为你太漂亮了,而且你要带我去路德维希那儿,那一定说明我死了。你也是位德、国的天使,因为当你说话的时候就像路德维希,几乎跟他一样深沉、腼腆和友善。无论如何,我是怎么死的?哦,不过那不重要,任何都不重要,我现在可以去他那儿了吗?你能把我带到他那儿吗?请你?”

罗德里赫看起来完全不知所措了,接着突然笑起来,摇摇头:“他的确说过你是个很坚强的人。不,费里西安诺,我不是天使。你没有死。路德维希也没有。”

“我没死?”费里西安诺停下来,思忖这个出人意料的情况的改变。所有东西都放慢了,在他身边旋转。一阵阵的风,正落下去的太阳。如果他死了,这才合乎情理。那样,他才能接受。这消息来得太猛了点儿。“那么他……那么路德维希……”

“还活着。在德、国。”罗德里赫又一次笑了,温柔地,“除了你什么也不想。”

费里西安诺的身体变凉了,僵硬了。他不能弄明白,不能很好地领会其中的意思。这真是太惊人了,太奇怪和突然了,要是他开始去相信,他必定会失去控制。他只是深呼吸,一只手放在胸口上来稳住那势不可挡的情感的波涛。路德维希……“不。”费里西安诺又摇摇头,“我在做梦。或者在幻想,或者……你确定我没死吗?”

罗德里赫点点头:“非常确定。”

费里西安诺冻僵的身体似乎融化了。汗珠在他额上破碎了,他的脉搏在血管里烧灼。“只是,我……我等了很久,每个人都说路德维希已经……已经死了,或者失踪了,所以我应该忘了他,所以我原本认为我没见到他,我相信我没见到他,我很肯定当我死了的时候我才能遇见他,但……但如果他还活着,那么……你不明白,这太难以接受,太久了,我不知道……”

“呼吸,费里西安诺。”

到罗德里赫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费里西安诺才意识到他在发抖,喘不过气来。他把手放在膝盖上,斜靠下来,深吸了几口气。疑惑依然充满他的脑海。这不可能是真的,一定有什么出错了……“路德维希为什么不亲自来?”

罗德里赫暂停了一下,然后只是说:“他试过了。”

费里西安诺的眼睛被刺痛了,他的喉咙被无法抵抗的他这些年来压抑的感情哽住了。“那你,怎么……是谁……”

罗德里赫的声线保持平静,平稳:“我是路德维希的兄弟的朋友。基尔伯特的朋友。”

费里西安诺的大脑在打转,仍然拒绝让自己接受这件事。罗德里赫知道他的名字,知道路德维希和基尔伯特,但仍旧……“可我怎么知道……”

罗德里赫在费里西安诺问出来之前回答了他的问题:“他有你的相片。这些年来他一直保留着那张相片。你在笑,穿着他的夹克。有两个字写在背后——Bellaciao.”

泪水溢了出来。几分钟之前,这还是又一个在橡树下的秋日午后。现在感觉就像是费里西安诺的生活停止了一小会儿,接着又重新开始了。路德维希。路德维希还活着,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存在。费里西安诺将去与他重逢。费里西安诺想大笑,想大叫,想怀着感激倒在地上。但最终他只是抬起头,站直身子,然后点点头,擦干眼泪。“我们能出发了吗?”

罗德里赫友善地一笑,以作回答:“我肯定你的祖父会想要跟你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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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夏天,在捷、克、斯、洛、伐、克的时候,可能是基尔伯特最糗的一次了。”安东尼奥在沙发上前倾身子,用英语说道,他的绿眼睛闪烁着光芒,他的脸庞充满生机和笑容,“我告诉你,我说我见过的基尔伯特最糗的一次,就是说相当糗。”

罗德里赫抬眼看看天花板:“噢,我相信你。但我觉得我肯定有一些故事可以跟你的媲美。”罗德里赫摇摇头,发出短促的怀疑的一声笑,“我仍然不能相信我会在意、大、利遇见一个基尔伯特的朋友!”罗德里赫轻轻将酒杯放在他的扶手椅旁边。费里西安诺注意到这个人做每件事都精确而绅士。很难相信他参过军。

现在安东尼奥和罗德里赫交换了一个小时的故事了,在相互都遇到了基尔伯特?贝什米特的另一个熟人的喜悦中兴奋至极。费里西安诺很惊讶地得知安东尼奥在很早以前就是路德维希的哥哥的朋友了,虽然这的确解释了一些事。安东尼奥以大笑回应罗德里赫。他甚至没有一直咳嗽了,或者痛苦地抓紧胸膛。安东尼奥的精神状态在最近几年有很明显的好转,但这仍不常见——自开战前以来,这是费里西安诺见过的安东尼奥最开心的一次。他听起来就像是是又成为多年前的自己了。“我很早就听说,世界总在你未期待的时候赐给你最离奇的事。”安东尼奥向罗维诺咧开嘴笑,对方只是转转眼球,然后看向别处。

费里西安诺在安东尼奥对面的沙发上勉强能保持平静。美好的,如梦一般的,无法控制的快乐在他的血管中像潮水般流淌,,在他胸中和脑中上升飞舞,世界被喧闹的耀眼的颜色点亮了。每一个费里西安诺在这四年中抱有的不可能的梦就在他面前,在他心里,在他四周爆发;每一个在这四年中的不确定都逐渐消失了,坠落了,化为乌有。瑞曼祖父坐在他身边,温和地微笑,慷慨地倒着酒。罗维诺则坐在安东尼奥身边,当他看着安东尼奥说着关于路德维希的兄弟的旧忆时,他的脸上散发出快乐的光芒。但即使是现在,在每个人都在谈笑,喝酒,欢聚在一起的当儿,费里西安诺仍只是想着离开,去路德维希那儿,去看他,拥抱他,确认这次的相遇将会是永恒。对于明天,他已经迫不及待。

“那基尔伯特在捷、克、斯、洛、伐、克到底发生了什么?”罗维诺问道,将他的酒举到他的嘴唇边,低下头。费里西安诺轻声地咯咯笑着。罗维诺很努力地掩饰他的笑意。

安东尼奥放下他的酒,因而可以用右手做一些肢体语言——他坏掉的左手去年被截肢了,“那么,你们喝过苦艾酒吗?”

每个人都摇摇头,只除了瑞曼,他叹口气说道:“喝过一次,在埃、及。那个女孩儿很漂亮。我们喝了那绿色的美酒,然后用一个镀金的水烟袋抽烟。我现在仍不能肯定那些蛇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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