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碑上符篆,乃玄门正宗,已经奇异。碑起以後,现出一|丨穴,霞光宝气,隐隐自|丨穴中透出,不由惊喜交集。看形势,宝物定然深藏地底,取决非易,就此取走,恐被别人知晓,惊动林屋内洞所居异人,引起争夺。
候到子夜,以重金雇来的二山民,命手持小幡,背碑遥立,见有人要闯进林来,将此幡朝他连展三次,听空中有了长啸之声,即将幡朝天一掷,可各自回家了。分配好後,猿精更不怠慢,首先将碑放倒,行法破土,碑下面开放一个深|丨穴,现出一片玉简,上有玄门太清符篆和一些字迹。猿精才伸手取起,一阵破空之声,从天飞坠,直落林外。
来人望见林内有人捷足先登,使的又是旁门法术,心中大怒。刚要喝骂冲进,猛觉天旋地转,前面现出太清五行禁制之法,将路阻住。一看乃是两个凡夫俗子,手持道家防魔两仪幡,在林外大树下招展。来人一则不愿伤及无辜,先用好言劝导,二则颇费手脚。猿精料到来者不善,连回看都顾不得,只管加紧运用玄功,幸而晃眼工夫,|丨穴中又现出一个铁匣,宝光便自匣中透出。匣上面还有一钩一剑,看去非常眼熟。连忙一并取起,|丨穴中宝光已隐。
来人见猿精手上放光,宝物业已取出,才发了急,手掐五雷天心正诀,正待行法破禁入林。猿精百忙中偶一回头,见是一个蓝面星冠的长髯道人,估量不是易与,忙抱了铁匣、钩、剑,纵起遁光,长啸一声,破空遁去。二山民忙将手中幡往上一举,那幡立时化为两溜火光,直升霄汉。猿精回手一招,便已收了逃走。
道人大怒,即一纵遁光,破空而起,跟踪过去。猿精虽是异类,却精於玄功变化,更飞行绝迹,一举千里。道人追没多远,便被他变化隐形遁去。
猿精回到摩霄峰,试取钩就匣缝一划,一片金光闪过,匣忽自裂,竟是几块片铁。里面还有一个尺许长、四寸来宽的木匣,匣上面有刀刻成的字迹,朱文篆引,古色古香。匣盖一抽便开,里面现出一本绢书,书面上写着“内景元宗”,下署“绿毛山人刘根着”,共十一字。翻开细看,书中尽是道家吐纳叁修的密旨妙谛,乃异类修行捷径。自认仙缘有份,却不知後患无穷。
猿精听说那一个蓝面星冠的长髯道人便是姬繁,平日早有耳闻,知他心辣手狠,厉害非常,更是性最执拗,不可理喻,一有所图,不得不止,不由吓了个魂不附体,忙向四人跪叩,哀哀痛哭道:“小畜命宫磨折,厄难重重,才得蒙恩免死,不想还有祸端,不是天仙说出,小畜还在梦里。自知道行浅薄,难以全活,既蒙大仙垂怜,指示危机,还蒙格外开恩,给小畜自全之道,小畜九生感激。”
八姑道:“你自有明路,不去寻求,问我何用?”
猿精惶恐道:“小畜有几个忘形之交,均未必胜得过姬繁。此外,自思并无什麽别的解法。”
杨瑾喝道:“蠢畜,你那前几生的同伴,目前不是在峨眉仙府中随师修道麽?”
猿精登时触动灵机,忙向四人跪叩,力求收录,带往峨眉,与前生旧侣一同随师学道。八姑道:“我等三人,均尚不能擅自收徒,如何可收异类?仙府法严,本难妄入,姑念诚求,又当危急之际,将你携带回山,敬候掌教师尊处置便了。”
杨瑾行法一挥,立时水平火散,晃眼工夫,复了原状,仅剩一团大约数亩的精光,悬於空中,照得环峰积雪俱呈银色,分外清明。猿精犹如做了一场噩梦,跪在地上,叩谢不止。此时遥天破空之声,已由远而近。八姑忙对杨瑾道:“这厮来了。我带了老猿先走一步,开府盛会,再行相见。”
那团银光往下一沉,一人一猿已全被银光包没,晃眼之间,银光敛去,形迹俱杳。那破空之声已经飞临头上,一道青光,似坠星般直射下来,现出一个蓝面蓝髯的长大道人。才一落地,便将拂尘朝空一舞,尘尾上便似正月里的花炮,放出千万朵火花,满天飞舞而灭。杨瑾见他人没搭话,先自设火网光罗,老大不快。
料定身有佛门四宝,姬繁所布拦阻不住,表面上若无其事,仍作不知之状,气他一下,便对云凤道:“这里雪景没个看头,我们回去吧。”
一言甫毕,忽听来人高声喊道:“道友休走,贫道尚有一言奉告。”
杨瑾见他话说得毫不客气出声相唤,不便再不答理,只得立定,正色答道:“我与道友素昧平生,还即须他往呢。”
来人一听答语意存藐视,不由勃然大怒,冷笑道:“我乃祁连山天狗崖蓝髯真人便是。你二人想因学道年浅,不知我的来历,故尔如此无礼。你师何人?归问自知。好意相问,怎对前辈仙长毫无礼貌?前两三个时辰我曾用天眼透视之法,看出一妖猿在此峰顶之上,跟踪到此。你二人既在这里徘徊,又离妖猿与人相斗之地不远,你二人理当看见。如有所见,速速说出,免使妖猿漏网。火网光罗已将四外封锁,无论仙神精怪,皆难逃出。如若违忤,许多不便。”
这祁连山天狗崖地仙蓝髯客姬繁,元初得道,兵解後,自知根赋稍薄,转劫恐迷本性,反堕轮回,在祁连山闭洞一百三十八年,苦炼元神,由鬼仙炼成地仙。
虽是旁门一流,生平极少为恶。所习虽是道家下乘的功夫,因历年久远,法宝道艺均有过人之处。惟生性最执拗,一有所图,不得不止。心辣手狠,一意孤行,不可理喻,不能修得天仙,也为此故。
因得道多年,以前辈仙人自命,行事未免任性,目中无人,成了习惯,对杨瑾说话还算客气,在他已是降格相求。不想杨瑾两世修为,前生辈分,已与三仙比肩。姬繁就算得道在先,并非同派,近受五台派妖人蛊惑,正要作盛会不速之客,扰闹仙府。杨瑾如何看在眼里,听他出语甚狂,自尊自大,向云凤微哂道:“这道人好没来由,妄自称尊。如今长眉真人等诸位老前辈早已飞升紫府,身列仙班。目前有时尚在人间游戏,或是仙业已成,功行尚未完满的,如极乐真人、东海三仙、嵩山二老等前辈仙人,不必说了。便是稍次一等,介於仙凡之间的,我也认识不少。怎没听说过有个蓝面真人?真可算是见闻孤陋了。”
姬繁听得语气,明明意存讥笑,说他不在天仙一流,话更挖苦尖刻异常,不禁又惊又怒。杨瑾己转面相对道:“你问那老猿精麽?他对我说,前生原是汉仙人绿毛真人刘根门下,转劫至今,方始成道。前月曾往洞庭毛公坛旧址,掘到乃师遗赐他的法宝、仙籍。彼时忽有一个蓝面道人无故相扰,欲待劫夺。我因学道年浅,既不想夺人宝物,未有在意听他。你既是前辈,定晓天眼透视,静生明瞩,无远弗届,何妨试坐一回,问我二人何益?恕不奉陪。”
还要往下说时,姬繁已被她气得面色数变,怒发冲冠,大喝道:“无知贱婢,竟敢屡次口出不逊!分明与妖猿一党。速将妖猿献出,如若不然,教你二人死无葬身之地!”
手扬处,一道光华迎面飞来。姬繁这道剑光也是深蓝之色,是采海底万千年寒铁精英铸就,晶芒耀彩,变化万端,和一条蓝龙相似,满空夭矫腾挪,倏忽惊雷。杨瑾得阴魔易元阴,功行精进,迥非当日吴下阿蒙,飞剑竟敌个平手,一洗颓风。姬繁占不得丝毫便宜,更没想到杨瑾的飞剑是佛门达摩嫡派,料定不是芬陀、优昙神尼的门下,也必有牵连。这两个老尼都不大好惹,适才真不该小觑了她,树此劲敌。事已至此,说不上不算来,又想起敌人神情傲慢,语语讥刺,又将怒火勾起。心想:“你这丫头不过剑术得了点真传,就敢如此无礼。任你身後有多大倚靠,今日先给你吃点苦头,要是不跪下求饶,休想活命。”
那道蓝光倏地划然长啸,化分为二,一道紧裹着杨瑾的剑光;一道如长虹飞坠,直朝二人当头飞去。杨瑾存心卖弄,早把手一指,空中剑光似天绅骤展,匹练横空,暴长开来,将敌两道蓝光一齐卷住,两下里又复纠缠在一起。杨瑾知他必要发动空中埋伏,来了个先下手为强,出其不意,扬手一道银光,般若刀电掣飞出。只一碰,蓝光便似被锤击红铁,亮晶晶火星四外溅飞。
姬繁又惊又怒,忙放出一个铁球,化成一团烈焰向空飞起,将般若刀敌住,剑光才得保住,没有受损,跟着也将埋伏发动。听空中一片爆音,似有成千上万的鞭炮齐鸣,眼前一亮,四方八面的蓝火星如狂风催着暴雨飞雪,漫天疾下,其大如掌,奇光幻彩,翠火流辉,顿时山岭匿迹,积雪潜形,大地茫茫,到处都在洪涛笼罩之中。杨瑾先见姬繁初布埋伏时,蓝火星飞,如云即没,只当姬繁蓝面蓝髯,特地将它幻成蓝色,以炫奇异,万没料到就是天蓝神砂。
此沙就深海广洋之中,先从海水中采集五金之精,内藏海上溺毙的无数元灵,共炼成三百六十粒,却能化生万亿,神妙无穷。那口飞剑,也是采海底万千年寒铁精英铸就。姬繁就仗此宝从容度过天魔之劫,散漫了五千年,自持古雅,目空仙界,唯我独尊。
蓝光火星虽然如此厉害,法华金轮也不是省油灯,万道金霞立即暴涨,电旋飚飞,将满空的无量数蓝火星光中一齐阻住。金光疾转中,铮铮锵锵之声密如万粒明珠,迸落玉之上,其音清脆,连响不已。那被金轮绞断的蓝火星光,旋灭旋生,随消随长,无量无尽;恰似万花爆射,蓝雨飞空。
杨瑾御着金轮勉力上升,及至腾高了百丈,蓝火星光已重压如山,其力绝大。
四外的蓝火星虽仍被金轮宝光挡住,不得近身,但是力量越来越大。二女在法宝护身之中,一任运用玄功,左冲右突,只可在近处稍微移动,不能再过。下面蓝火星光也似万花齐放,往上射来,上下四方,尽是蓝火星光,交织空中,齐向法华金轮涌射。虽然挨近光幢,便被宝光绞碎,无奈旋灭旋生,一层跟一层,似洪涛骇浪一般,六面卷来,有增无已。上下四方的蓝光火星越来越密,越压越紧,力量大到不可思议。
到了後来,蓝火星光密如河沙数,已密集得分辨不出是散是整,恰似六面光山火海,压到身前,无量无尽。金轮几乎停滞空中,不能转动。休说上冲为难,便想穿通地底而逃,也不能够。为防万一,杨瑾将随身所有法宝,连同云凤的一口玄都剑,一齐放出。诸般异宝,齐放光华,成了一座光幢,拥着二女,矗立蓝光如海之中。芒彩千寻,禅光万道,霞飞电舞,上烛云衙,下临遍地。
眼看蓝光凝聚在一起,渐挤渐近,光幢外的空隙只剩三尺光景。诸宝的光华也愈强烈,也再看不见在金轮转动,只是一团极强烈的五色金光异彩,现出光幢之外,似急流中的砥柱,任是水花四溅,激浪排空,终不能动它分毫。飞芒电转,耀如虹凝,远望似满天蓝雪,裹住一幢五色烈火。
这边姬繁认出法华金轮,乃芬陀大师佛门中降魔至宝,知今日之事,成了骑虎之势,只得把心一横,意欲聚神砂之力,骤出不意,以地雷爆发往上攻去。可惜姬繁晦气临头,就是遇到阴魔这先天真气,对神沙中元灵的感应。姬繁是知到神沙藏有元灵,才威力无边,但就是只可调遣,却无法沟通,莫说驾驭,更不知元灵对神沙的关系。
元灵本来就是神沙的主宰,只因漂泊无根,才与姬繁同行不亲。得阴魔微化法身溶入星光火海中,导出先天真气,如洪水洒上荒漠。众元灵久旱逢甘露,争相迎合,渐渐蔓纳入先天真气团中,确立从属契机。杨瑾和凌云凤被困神砂之内,眼看危殆,神砂尽管浩如烟海,到了近身数尺以外,便不再缩,丝毫也不近身,在阴魔的先天真气洗炼下,光华反更强烈。
就在姬繁恶念丛生之际,芬陀大师已先发动,空中飞下亩许大一片金光,隐现一只怪手,是佛家须弭金刚手法,疾如电闪,飞入蓝海之中。阴魔适时指挥神沙中元灵让道。金光大手一抓,便似水里捞鱼一般,将光幢抓住,带着轰轰之声,往远处飞去。光幢内杨瑾听得芬陀大师的口音在身边说道:“你二人不要发慌。
我今日打坐,便为此事,免得姬繁日後仗着此神砂,受了妖人蛊惑,恃以为恶。
本心将他消灭,恰好嵩山二老的朱雀环在此,今仗此宝,与佛法并用,天蓝神砂少时便可收去,免毁一件玄门异宝。你二人可至前面山崖上,收了法宝等候,俟朱环将砂收走,急速随往龙象庵里见我便了。“
姬繁见状大惊,百忙中竟无想到,神手虽是厉害,但这神沙能抗天劫,岂会任神手进出,如入无人之境,竟一指神砂追逐。漫天蓝火星光便在阴魔带动下,如骇浪疾飞,奔涛怒卷,漫天追去。姬繁也随在後面,腾空而起。追出十来里,遥见金光大手与敌人光幢忽然同隐,二女已落在前面雪山顶上。蓝光火星前头相隔二女立处不过里许,虽急速涌进,仍未卷到敌人身前,猛觉出神砂连自己相隔二女立处,都只剩下二三里路,蓝光火星也只剩下约二里长,不知怎地声息无闻,会少去了过半,彷佛敌人身前那一片天空是个无底深|丨穴,後面星光只管如潮水一般涌去,被阴魔沿途化零为整,回复原来沙粒之状。
姬繁惊魂乍定,方知上了大当,愤怒交加,以为这经过百年苦炼之宝,变化随意,分合由心,只要有少许未尽,不曾全破,终可收回。谁知他这里刚往回一收,适见金光大手突又出现,只朝这面招了一下,那神砂再也不听自己运用。同时金光大手之下,现出赤红一圈光环,大约千顷。蓝光火星仍似飞瀑沉渊,迅流归壑,争向朱红光环之中涌入不绝,直似敌人所炼之宝,任他是如何运用施为,依旧一味前涌,停都不停。
姬繁懊丧欲死,明知遇见强敌,情势危殆,再不见机速退,必无幸理。心终不舍至宝丧失,将飞剑放出,欲从高空飞过去,斩断那只大手。蓝光才一飞出手飞去,那光环似有绝大吸力,竟不容它飞越。略一腾挪,便如长蛇归洞,落入蓝光火星之内,随着神砂,便要往敌人光环之中投进。幸是发觉尚快,那剑又经修炼多年,与身相合,先运用真气一收,行进便缓,只是仍不肯回头。因是学道以来,数百年间,炼魔防身之宝,存亡相共,万不可再令失去。见收它不回,一时情急无计,不暇再顾别的,径驾遁光冲入星涛之中,追上那剑。方与身合一,顿觉光环吸力,大到不可数计,几难自拨,勉强运用玄功,奋力冲出险地。
眼望前面天空中,一团朱红光环带着数十丈长一条未吞尽的神砂尾子,恰似彩虹飞驭,长彗惊芒,蓝光闪闪,星雨流天,直往东南方飞去,其疾如电,一泻千里。晃眼工夫仅剩些微星残影,灭於遥天密云之中,一瞥即逝,更无形迹。因痛失西奈神沙,从此没落,惶等天诛。
姬繁痛惜不已,心终不舍。方欲随後追往,相机夺回,二女已同时隐去,不知何往。猛又觉身子一紧,似被什麽东西网住,往前硬扯。抬头一看,仍是那只怪手又重新出现,在金光围拥之中,朝姬繁作势抓去,相隔不过半里。姬繁知道厉害,立时吓了个亡魂皆冒,心胆皆裂,不敢停留,忙将身剑合一。为备万一,又从身旁取出一件法宝,向空掷去,化为一片朱霞,裹住那道蓝光,四外爆起千万点火花,夹着风雷之声往前逃去。
那金光中的怪手略一停顿,却分化出了一只与前一般无二的大手,随姬繁後远远追赶。这是阴魔施展离合五云圭,模仿芬陀大师的元神大手幻化出来。缺了五行有相支持,本是无甚威力,姬繁不知此乃幻化,被吓得心胆皆裂,益发亡命而逃,直被追到祁连山前。
第八十八节水yin樽
阴魔吓走姬繁,直追到祁连山前,於云路中遥见一妖女匆匆飞驰。於华山派荡姬的遗识中,认出这是云梦山神光洞摩河尊者司空湛的爱宠女弟子,叨利仙子赛阿环方玉柔。此女跎姿绝艳,身材润腴丰满。传闻她天生奇趣,不假道术,连乃师司空湛都曾为她失过真阳。
阴魔想起就神魂飞越,情愿为她坏了道行,誓欲一试而後快,也不再逐姬繁,隐敛了金光怪手,蜕化出冯吾美貌,斜飞()/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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