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很会说话,这样最好,多谢。”成去非略略示意,击了击掌,赵器遂扬鞭而去。
成去非端坐如常,仔细思想一番,忽觉毫无意趣。他是成家的大公子,并非她一人夫君,她倘真是怀了异心,这一回便不是一顿鞭子能过去的。只是他不肯再轻易犯错,一次足矣,可顾未明的确不是喜随意扯谎之人,情之所钟,所以才有了第四件,成去非越品摸着这句,越觉齿冷,心底不由冷冷一哂,她一个孤身少女,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玩弄些何许心术,他拭目以待。
然而最要紧的还是那三事,成去非闭目冥思起来,车子何时停的乌衣巷,竟浑然不知,还是赵器见他迟迟不下车,这才敲打提醒:“大公子,到家了。”
家字瞬间微微刺痛了成去非的心,他的二弟远在西北,他的幼弟留守禁宫;他的妻,无心无情;而他的双亲,此刻长眠于鸡笼山上,冢卧凄风苦雨间。他的女儿,那一团柔软的小身子,不曾开口唤他一声“爹爹”,早化枯骨。
哪怕是失去父亲的那一刹,他都不曾有如许悲哀,他没有时间悲哀,唯有忘却。成去非打帘而下,回首望一眼,仍是无边的夜色,等转过身来,就看见福伯半趿着鞋子慌慌过来:“大公子可淋着雨没?出去这么久,可又饿了?”
福伯老了。
成去非借着灯光,见他两鬓尽是花白之色,略一回想,竟是已近古稀,也好,福伯确是有福之人,他比父亲要长寿的多,成去非从未像此刻这般思念父亲,哪怕是逢着家父的祭日,也不曾有这般忧伤之情。
“福伯,你有两个儿子对么?”成去非叹息一声,“他们还都在乡下种田?”
福伯略一愣怔,不知大公子今日怎么就提起这事,忙道:“是的,大公子好记性。”
“我记得有一年,曾来过家中给送些田里所产蔬果,我看那两个哥哥,身强力壮……”话至此,成去非忽又打消念头,禁军当真就是好去处?两人一看皆是憨厚之人,他不能把自以为是的好意就此塞给福伯,安安乐乐做个田家翁不好么?
福伯还在专心等着他的后话,见他又奇奇怪怪停住,一时支吾问道:“大公子?”
“哦,”成去非回神,“我是说两个哥哥身强力壮,田里的营生自然不在话下。”
说罢深深看着福伯,是了,眼前这苍然老者,也是他的家人,无论多晚,会替他守一盏明灯,照亮他归家的路;无论多老,也会在他露面的那一刻过来嘘寒问暖。
福伯却觉今晚的成去非举动言辞多有怪异处,好在老人并不会多想,仍絮叨问他的大公子是冷是饿,成去非这回认真道:“确是饿了,看着弄些什么送书房来吧。”
说着却不是朝书房方向走,而是朝虞书倩母子园中去了。
远远望见那团柔和灯光,成去非莞尔一笑,提袍拾级而上,刚进门便听到书倩淡然的声音:“错了,再背。”
“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不稼不穑,不稼不穑,不稼不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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