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元年春,便硬是把王宁推向了大西北。老师竟也没有多加阻拦,那么其他人更不会说什么。至于再到后来的力荐樊聪,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强压了邓杨一头,还得成若敖担份人情,都督中外军权的是大将军,头功自然也只能是大将军的……
一环扣一环,倒也精妙。
那么有了赫赫军功,加九锡,似乎也勉强能圆得了场。是啊!老师说的又有何错?也许,有些事,除了自己那点心思外,亦含几分不由己?
空气中满是苍寂的味道,史青低低道:“老师,那您是准备蛰居不出了么?”
他本不想问的这么直白,话到嘴边,就这么出来了,史青心底矛盾至极,他的老师,是真盼着大将军做周公,然而,世道无常,人心易变,只怕最初的勠力一心不知何时便化作本同末殊……
“我人就在建康,何来的蛰居不出?”皇甫谧慢慢睁开眼,乌金的阳光正映入眼中,而头顶辽阔,天真高远啊!他不禁喟叹一声……
一阵冷风忽来,再好的日头也萧索起来,四处木叶凋零枯寂,两人皆沉默不语。直到小厮匆匆而来,打破这过分的静寂。
“大将军遣人来送了份果盒。另捎了话,请大人好好调养,眼下正是打猎的好时节,大将军还等着同大司农一起去打狍子。”
小厮一五一十学完话,把果盒轻轻搁置便退了。
皇甫谧抬眼轻瞥一下,心底算了算时日,太傅那边似乎也病一些日子了?据太医说,是偏枯之症,乍闻之际,到底有些唏嘘,那样一个人,实在难以想象也会有缠绵病榻,言语不清,头脑不明的难堪情形……
只是,谁知道真假呢?又或者太傅如同自己,便是真病了,旁人也断不肯相信?
这样的晴日再好,进了腊月,便少不了天寒地冻。
刚进腊月,太傅成若敖便彻底称病不朝了。
照旧例,腊月里乌衣巷要比建康其他人家早几日点灯。丑时一到,四姓各家小厮们都起了床,寅时,便开始一家接着一家点灯,这中间不能断,要续接及时。一盏盏长灯次第亮了起来,一路延伸,犹如银河自天而降,乌衣巷便漂浮在这红烟相间的天地混沌中。
府上虽布置一新,张灯结彩一片,却无多少喜庆的气氛。
腊八还没过,忽又有人递了折子弹劾征西将军成去远,定的是失职之罪。成去远便只得主动请辞,快马加鞭回了建康。
太傅称病不朝,外人皆以为自己揣度得清楚,不过是装一装避风头。既然病着,也不好多有叨扰,成府日渐门庭冷落,经久不散的汤药味充斥着整座府邸。
一路赶得急,腊八当日,跑死了几匹马,成去远终是到了建康。
先行入宫觐见圣上,不过是例行惯事,君臣不咸不淡一番对话后,成去远便叩礼而出,待走下东堂,才发现竟飘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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