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开战!难道真的要让那摩尔人戴上伦巴底的王冠?”
“伦巴底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听说他满身都长满了长毛,一夜要奸/淫十余个处女……”
“荒唐!等他的雇佣军攻破城门,到时死的就是你们这样多嘴的女人了!”
穿过回廊,乔万尼去找宫中的药剂师领取本月的颜料,远远地听见了庭中人们的争辩。他们认出他是近来常伴在洛伦佐身边的人,及时地闭上了嘴。乔万尼沉默地取过装着颜料的木匣,在走回工作间的路上碰见了管家。
他看上去忧心忡忡,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乔万尼想起,不久前的某一个傍晚,波利齐亚诺的脸上也出现过类似的神情。那是洛伦佐在原野上遇见他的那一日,他们归来时,等在门口的幕僚手中就拿着一封来自米兰的信件。其中的内容,多半就与这场风波相关。
现在人们谈论的事,洛伦佐早在那时候已得到了风声,他想。暗流总是先在上层中奔涌,聪明的政治家能在和风中感到严冬将至。只是该爆发的终将袒露在了阳光之下,如今的局势是否证明,洛伦佐当初所作的努力并未获得成效?
他向管家询问洛伦佐的所在,不出意外地得知公爵正在书房。威尼斯的使节在清晨叩响了美第奇宫的大门,曼图亚的书记官则在中午抵达,如今正于厅中等候。路过书房时,乔万尼听见了门内激烈的争执声。也许这些争执还将持续一整天。
他在门口驻足片刻,在女仆到来前离开。他不知道这几日与公爵朋友般的亲密是否已给了他过问宫中事务的权利,仅是想单纯地了解洛伦佐当下的处境。但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一个他可以打扰的时机。
随着贝尔托尔多为他规定的成品交付日期迫近,乔万尼也开始加快了雕刻的进度。比起面对近日纷乱的各类事务与情感,他发现面对大理石相较之下要容易得多。这是他衷心热爱的工作,他能滴水不进地坐在石块前直到第二天日出。而出乎意料的是,当日深夜,他的工作间迎来了意想不到的尊贵访客。
这一夜没有月亮,零星的星光缀在天幕上,像洒落的银沙。白烛的火光是房间内唯一的光亮,乔万尼用左手执着烛台,右手则在片刻不停地雕凿石块。他已将大理石逐渐切削出了形状,如今进行的是更精细的工作。他在雕刻时一向是高度专注的,几乎感知不到外物。夏日燠热,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他不得不停下擦汗时,才注意到了那一道来自身后的视线。
洛伦佐正静静地注视着他。他倚在门框边,已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少年惊得跳了起来。洛伦佐将食指竖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出声。他掩上了身后的门,向他走近。
“您不去休息么?”乔万尼问。
洛伦佐摇摇头。工作间的地上满是大理石与黄杨木的碎屑,乔万尼的棉衫上也沾满了粉尘,但听他看起来并不在意。他对乔万尼说:“闭上眼。”
一方绸巾轻柔地擦去了少年额上挂着的汗滴。乔万尼感到洛伦佐的指尖隔着手帕落在了他的眼睛上,眼睫不由轻轻地发颤。
睁开双眼后,乔万尼听见他问:“管家说你今天有事找我。是什么事?”
“啊,”乔万尼没想到管家将这件事告诉了他,“没事,只是……问了问您在哪。”
洛伦佐“嗯”了一声。他又问:“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问。”洛伦佐重复道。
乔万尼一怔。忽然间,出于前车之鉴,他意识到这一句简单的问话同样可能在眼下宫中复杂的情形中构成嫌疑。他感到胸口一紧:“我没有……”
他匆忙地为自己辩解。洛伦佐叹了一口气:“我没有怀疑你——别这么紧张。”
“我以为,你是想见我。”他说。
乔万尼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呆住了。有一刻,他下意识地准备反驳——但事实就是这样。
既然无事,洛伦佐本应转身离开,但两人只是一同沉默着。最后,洛伦佐说:“算了。”
他叹了一口气。洛伦佐在乔万尼身边坐下:“就当是我想见你吧。”
乔万尼手中的錾子掉了下来。
他连忙俯身去捡,动作几乎是慌乱的。滚烫的血一瞬间从身体里冲了上来。幸好现在是黑夜,洛伦佐看不见他涨红的脸——他简直想为此感谢上帝。
洛伦佐为他拿着烛台照明。乔万尼匆忙起身,从他手中拿了回来。他们离得太近,在烛火的光晕中,他几乎可以数清公爵深金色的眼睫。
他闻到洛伦佐身上隐约的酒味。烈酒的气味和公爵衣领上大马士革玫瑰的熏香混合在一起,这解释了洛伦佐今晚的异常。乔万尼感到一阵失落,但他很高兴,在醉酒时,洛伦佐选择走到了他身边。
“这样会不会很不方便?”洛伦佐对他的想法毫无察觉,他看着少年拿烛台的手,“我想想……有了。”
他取来一顶硬毡帽,用蜡油和铁丝将白烛固定在了帽檐边。乔万尼惊讶地看着他的动作,直到洛伦佐将帽子扣在了他的头上——他的样子一时十分滑稽。
“这样好多了,”他说,“不过要小心,别让头发起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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